第100章 龙魂星轨(2/2)
一个清晰无比、由纯粹青光构成的古老钱纹,瞬间在万劫巨大的龙首上亮起!
“吼——!!!”
万劫那饱含剧痛的咆哮,在这一刻达到了!那声音里不仅有被魔气侵蚀的痛苦,更增添了一种…仿佛灵魂被投入熔炉、被强行淬炼剥离污秽的、更深入骨髓的灼烧之痛!
青色的钱纹光芒大盛,如同一个烙印,又像是一盏引魂的孤灯。它所散发的青光,带着一种奇异的“清算”与“净化”之力,霸道地驱赶、焚烧着缠绕在万劫龙魂之上的污浊魔气!黑烟如同被点燃的油脂,嗤嗤作响地从龙魂虚影上蒸腾而起!
“烫!烫!烫死龙了!老虔婆…你这补票…是烙铁吧!” 万劫的灵魂咆哮在众人识海中炸响,虽然依旧是痛吼,但那被魔气侵蚀带来的暴虐和混乱感,竟在青光灼烧下,被强行压制、驱散了一丝!他那双巨大的、由星光构成的龙睛,在剧烈的痛苦中,似乎恢复了一刹那的清明,穿透层层魔瘴,恶狠狠地“瞪”了断崖上的老妪一眼。
“有效!星轨稳住了!” 断崖边的修士们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
“快!加速!冲过去!” 星轨上的驾车修士精神大振,不顾一切地催动灵力。
然而,这片刻的稳定,代价是万劫龙魂承受着更剧烈的淬炼之痛。那青蚨钱纹如同一个贪婪的漩涡,疯狂汲取着万劫残魂的力量来维持自身的净化之光,也维持着星轨的稳定。万劫的龙魂虚影,在青光的灼烧和魔气的反扑双重夹击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稀薄、透明!
这并非长久之计!青蚨钱的力量在净化,也在加速消耗万劫本就所剩无几的残魂!如同在燃烧最后的灯油,只为换取片刻的光明!
“万劫!” 白泽猛地抬头,目光如电,穿透翻滚的魔瘴,死死锁定在万劫那被青光钱纹烙印、痛苦挣扎的龙魂之上。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缕与自己掌心魂火相连的核心,正在被青蚨钱的力量和魔气的反噬双重挤压,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一旦万劫的核心魂火熄灭,星轨将瞬间崩塌!青蚨钱再强,也无法无中生有!
一股冰冷的决绝涌上心头。白泽左手猛地抬起,五指如钩,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心口的位置!指尖触碰到玄袍的瞬间,一团远比掌心那缕魂火更精纯、更本源、带着他生命烙印的净世青焰,被他强行抽取、凝聚!
“不够!” 他嘶吼出声,声音带着一种撕裂般的沙哑,是对现状的判断,更是对某种冥冥中力量的呼唤,“还差最后一把火!一把能烧透这污秽,能让他…听见的火!”
他的目光,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和期盼,猛地扫向身后断崖上聚集的人群,扫向星轨上搏命飞驰的车队,扫向远方据点壁垒上那些翘首以盼、眼中重新燃起微光的修士!
“什么火?魔尊!我们有什么能做的?!” 阿土第一个反应过来,嘶声大喊,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和魔气的污迹。
“我们能做什么?快说啊!” 星轨上,一个驾车修士不顾危险地回头咆哮。
据点壁垒上,那个独脚的孩子也踮起脚,小手拢在嘴边,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断崖的方向大喊:“魔尊!石叔说…要帮忙!” 他身边的石傀,熔金的眼斑剧烈闪烁,巨大的石拳紧紧握起。
然而,能焚烧魔气、净化灵魂的净世青焰,岂是寻常修士能提供的?那需要本源的心火,需要至纯的念力,需要…某种能穿透灵魂阻隔的共鸣!
绝望的阴影再次悄然弥漫。难道,连魔尊都束手无策了吗?
就在这千钧一发、连白泽都感到一丝无力的窒息时刻——
一个声音,突兀地、带着稚嫩的跑调,穿透了魔气的低吼和星轨的嗡鸣,从据点那残破的壁垒上,清晰地飘了出来。
“你…你问归路…有…有多长?”
是那个独脚的孩子!他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或许是看到石傀紧握的拳头,或许是感受到魔尊话语中的期盼,或许是脑海中残留的、万劫那标志性的跑调哼唱…他竟扯开了嗓子,用尽全身力气,唱出了记忆中那不成调、却无比熟悉的旋律!那是万劫生前,在无数个战斗间隙、在冰棺旁、甚至在吐槽白泽时,最爱胡乱哼唱的小调!
孩子的嗓音稚嫩、颤抖、严重跑调,每一个字都像踩在棉花上,歪歪扭扭。在这肃杀而绝望的战场上,显得如此突兀,如此不合时宜。
“呃…” 断崖边有人错愕。
“这孩子…” 星轨上的修士也愣了一下。
然而,这稚嫩、跑调、甚至带着点滑稽的歌声,却像是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在万劫那被痛苦和青光灼烧的灵魂深处,荡开了一圈涟漪!
壁垒上,抱着孩子的女修,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认出了这调子!那是龙爷还在时,有一次重伤后,靠在这壁垒上,一边疼得龇牙咧嘴,一边用那能把人送走的破锣嗓子哼出来的怪调!当时她还嫌吵,此刻却如同天籁!
“且看…炊烟…接…接星芒!” 女修猛地吸了一口气,用尽所有力气,带着哭腔,却无比坚定地接上了下一句!她的声音加入了孩子的跑调,依旧难听,却多了一份属于成年人的嘶哑和力量!
“炊烟…接星芒…!” 旁边一个断了手臂的修士,愣了一下,随即眼中爆发出惊人的亮光,也跟着嘶吼出来!他不懂音律,只记得这最后一句,吼得声嘶力竭,调子跑得更偏!
一个,两个,三个…壁垒上,那些原本眼神麻木、疲惫不堪的修士,仿佛被这跑调的歌声唤醒了什么。或许是万劫生前那副嘴贱心热的模样,或许是他最后燃烧龙魂的决绝…他们张开了干裂的嘴唇,用嘶哑的、破败的、五音不全的嗓音,吼出了记忆中残破的片段!
“归…归路长…!”
“星…星芒…亮…!”
“龙爷…带…带我们…闯…!”
不成调,不成曲,甚至词句都混乱不堪。成百上千个嘶哑、破碎、跑调的声音,在魔气的咆哮中,在星轨的嗡鸣中,在死亡的威胁下,笨拙地、执拗地、汇合着!那是一场灾难级的“合唱”,刺耳、混乱,却带着一种原始而磅礴的生命力,一种近乎悲壮的共鸣!
这混乱的、跑调的声浪,穿透了魔瘴,如同无形的涟漪,瞬间冲击到了万劫那被青蚨钱纹灼烧、濒临溃散的龙魂之上!
“!!!”
魔瘴深处,万劫那剧烈挣扎、痛苦咆哮的庞大龙魂虚影,猛地一僵!
那双由星光构成的龙睛,瞬间瞪得滚圆!里面充满了极度的愕然、难以置信,甚至…一丝被冒犯的羞恼?
“跑…跑调…” 一声虚弱却依旧带着强烈个人风格的灵魂吐槽,带着一种哭笑不得的荒谬感,在所有人心头响起,“差…差评…难听得…要…要龙命了…”
然而,就在这“差评”响起的刹那——
奇迹发生了!
万劫额心那枚由青蚨钱烙印下的钱纹,光芒骤然暴涨!不再仅仅是净化魔气的青光,而是仿佛被注入了某种鲜活而炽热的能量,瞬间变得温暖而澎湃!这光芒不再只作用于万劫自身,而是如同被点燃的火种,轰然引爆了整条星轨!
轰——!!!
那条由他残魂星光铺就、被青蚨钱暂时稳定、又承受着魔气疯狂反扑的星轨之路,在这一刻,爆发出了开天辟地般的光芒!
不再是流淌的星河,而是彻底化作了一条奔腾咆哮、倾泻而下的璀璨银河!
浩瀚、纯粹、磅礴无匹的星辉,瞬间冲垮了所有缠绕、挤压、腐蚀的魔气巨蟒!如同炽热的阳光融化了污浊的冰雪!浓稠的魔瘴被这爆发的星辉洪流,以无可阻挡之势,硬生生排开、驱散、净化!
一条宽阔、稳定、光芒万丈的星光大道,贯通冥河寒渊!道路两旁,被净化的魔气发出最后的哀鸣,化作缕缕无害的黑烟,迅速消散在炽盛的星辉之中。
星轨,成了!
“吼——!!!”
一声前所未有的、充满了复杂情绪的龙吟,响彻天地!不再是痛苦,而是带着一种极致的畅快淋漓,一种被强行点燃、最终却得以彻底释放的解脱与壮烈!
这声龙吟,是万劫龙魂在这世间留下的最后绝响。
星轨之上,光芒暴涨,如同白昼降临魔渊。所有疾驰的物资车,被这纯粹的星辉包裹、推动,速度陡然提升数倍,如同真正的流星,划过最后一段距离,带着呼啸的风声和车上修士们狂喜的呐喊,轰然冲进了据点壁垒大开的缺口!
“到了!到了!兄弟们!药!灵石!吃的!” 壁垒内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和哭泣,劫后余生的巨大情绪冲击着每一个人。
“龙爷——!” 壁垒上,那个独脚的孩子,看着下方那条光芒万丈、彻底贯通的道路,看着魔气在星辉下冰消瓦解,他激动地挥舞着小手,朝着魔瘴深处大喊,稚嫩的嗓音带着哭腔,却无比响亮,“路通了!你看见了吗?路通了!”
断崖之上,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那条璀璨夺目、如同神迹般降临的星辉之路,看着它彻底驱散黑暗,畅通无阻地连接着生与死。狂喜之后,是一种更深沉的、带着无尽酸楚的静默。
白泽缓缓放下了刺向心口的左手。掌心中,那缕作为核心的魂火,在万劫最后那声畅快的龙吟响起时,终于彻底熄灭了。只留下一丝微弱的暖意,萦绕不散。
他缓缓抬起头,深邃的眼眸望向魔瘴深处,万劫龙魂最后所在的地方。
那里,魔气已被彻底净化驱散,变得澄澈一片。唯有一片格外明亮、格外纯净的星辉,如同燃烧到极致后残留的余烬,在虚空中缓缓凝聚、勾勒。
那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由纯粹星光构成的龙首虚影。龙须飘动,龙睛半阖,没有了之前的威严和暴戾,只剩下一种奇异的、带着几分嫌弃的平静。
星光龙首的嘴巴,微微开合了一下。
一个只有白泽能清晰“听”见的、无比虚弱却又带着万劫招牌式毒舌的灵魂之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释然,轻轻敲打在他的识海深处:
“跑调…难听…差评…”
短暂的停顿,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但…谢了…菜鸡们…”
最后几个字,轻飘飘的,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温和,如同星尘拂过心尖。
话音落下,那巨大的星光龙首,如同被风吹散的沙画,瞬间分解成亿万点更加细碎、更加温柔的银色光尘,无声地、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
它们落在奔腾咆哮的星轨之上,如同给银河镀上了一层流动的碎钻;它们飘向据点壁垒,落在欢呼的修士、哭泣的孩子、以及那尊默默伫立的石傀身上,带来一丝微凉的慰藉;更多的,则如同温柔的雪,融入了下方奔腾的冥河浊浪,融入了寒渊冰冷的岩壁,融入了这片被战火和魔气蹂躏了太久的大地。
龙魂星轨,光华万丈,彻底稳固。它不再需要燃烧,已然成为这绝望战场上,一道永恒的生命之光。
断崖边,盲眼老妪缓缓收回了那只撒出青蚨钱的手,深陷的眼窝“望”着星光消散的方向,布满皱纹的脸上,似乎有极其细微的、一丝难以言喻的松动。
白泽站在原地,玄袍的下摆被星轨磅礴的光辉映照得一片银亮。他摊开右手掌心,那里空空如也,唯有一丝属于万劫的、最后的暖意悄然渗入经脉。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那条光芒万丈的通途,望向壁垒上欢呼的人群,望向冥河对岸更深邃的黑暗。魔神的阴影仍在,但脚下的路,已被点亮。
“听见了。”白泽对着虚空低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唇边却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这差评,我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