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青蚨讨债史(1/2)

清算之音响彻虚空,煮魂巨锅嗡嗡剧震。

白泽怀中冰棺碎片灼烧着灵魂,铭刻万古骗局的青蚨纹在锅壁狂闪。

老乞丐铜钱撕裂时空,照出寒氏先祖卑劣的交易——

少年捧着纯净灵髓讨债,圣光映亮那双信赖的眼。

“这碗灵髓,够买回阿娘的药钱了吗?”

盲眼老妪拄杖撕裂魔云:“睁眼看看!”

“这开天辟地的讨债魔头…原是你家欠下的第一个穷苦人!”

白泽指间的仙族印记突然碎裂成渣。

嗡——嗡——嗡——

低沉的、宏大的、仿佛穿透亘古时间长河而来的古老嗡鸣声,持续不断地在虚空中回荡。那声音不锐利,却沉重得如同命运的巨锤在敲击宇宙的基石。每一次嗡鸣震荡,都让那口横亘在昆仑废墟与破碎地壳之间的煮魂巨锅,剧烈地颤抖起来。

锅壁上那些原本象征着寒氏宗族世代积累下的滔天罪孽与不公契约的青蚨钱纹,此刻如同被架在熔炉核心强行淬炼的秘铜,爆发出令人无法直视的刺目光芒!密密麻麻的古老纹路在强光中扭曲、变形、重组,无数细微如蚁的法则符文在其中生灭明灭,像亿万颗在剧烈运算中燃烧殆尽的星辰!

那光芒并非单纯的照射,而是一种强制性的“清点”!一种来自秩序本源的无上权能,在对这口承载了万世血债的孽锅进行最终的盘查与确权!

“滋…滋滋啦啦……”

锅体深处,那粘稠翻滚、蕴含着无数寒氏亡魂凄厉哀嚎的灵魂浆液,在被青金光芒扫过的地方,发出如同滚烫酸液浇淋铁板的可怕腐蚀声!蒸汽猛烈地喷涌、扭曲,带着刺耳的尖叫。无数张在魂液中痛苦沉浮、额头或胸口烙印着寒氏冰螭徽记的亡魂面孔,骤然凸起、凝固、放大!

每一个被强光锁定的亡魂烙印之上,都瞬息间展开了一道道虚幻流转的“账目栏”。里面流淌着天文数字般庞大、伴随着古老岁月尘埃的赤字——这些赤字,就是每一缕寒氏亡魂自血脉初生之日起,便从虚空中背负、最终因彻底无法偿还而招致毁灭的“原罪债额”!

“嘶昂——!”

被无数道源自锅体本身的青金法则光线穿刺、缠绕的巨勺另一端,那隐藏在沸腾魂雾魔云深处的魔神轮廓,发出了远比昆仑崩塌更加震耳欲聋的狂怒咆哮!这咆哮不仅仅是愤怒,更带着一种本源规则被强行褫夺、自身存在根基被残酷撼动的惊悸与疯狂!

“蝼蚁……怎敢窃我权柄?!那是我的火!我的债!万古燃烧!以祂们神魂为柴!永不熄灭!”巨勺在黑雾中疯狂搅动,妄图撕裂缠绕其上的法则锁链。每一次挥舞,都激起虚空剧烈的破碎风暴!

整个煮魂锅,连同这方被强行撕裂链接的破碎空间,剧烈颠簸,如同怒海狂涛中的朽船!狂暴的怨气与被迫清算的法则之力疯狂对冲、湮灭,激发出足以撕裂金仙道躯的混乱能量乱流!

悬浮在半块残破仙殿平台上的白泽,在这毁天灭地的景象中,身形如同钉在了虚空之中。玄袍猎猎,墨发狂舞,怀中紧紧护着瑶光那被方才冲击波及而变得更为稀薄黯淡的魂影。

他死死盯着锅壁上疯狂闪烁、每一次光芒爆发都仿佛要撕开他灵魂的古老青蚨铭纹!无数破碎纷乱的幻象,如同淬毒的钢针,强行突破了他魔魂的防线,刺入记忆和意志的最深处!

刺骨的冰冷,从丹田气海沿着脊柱疯狂蔓延,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那感觉如此熟悉——昆仑奴卑微匍匐在白惊鸿脚下时,寒冬里冻裂皮肤的冰渣;被残酷剜骨、生机尽断坠入葬仙寒渊时,那永恒死寂的酷寒;以及……冰棺里瑶光魂体沉睡的万载孤寂……

“呃啊——!”一声痛苦的低吼,不受控制地从他紧咬的牙关缝隙中挤出。他那只空着、曾准备引燃自身与煮魂锅同归于尽的左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死死按住了自己右侧眉骨上方!

那里,就在颞骨接近太阳穴的位置——是他所有寒氏血脉记忆与仙奴烙印最深重的凝结点!此刻,正传来一种前所未有的、直击灵魂根基的灼痛!不似烈焰焚身,更像是一柄烧红的、刻满了最屈辱谎言和背叛印记的烙铁,狠狠按进了骨髓深处!

就在这魂体根基被猛烈撼动、意志与痛苦激烈交锋的刹那——

下方剧烈颠簸的能量乱流中,突然刺入一道极其纤细、凝练、却带着无匹锋锐之意,仿佛能斩开时空壁障的金光!

那金光的速度超越了认知!上一刻还在下方老乞丐匍匐挣扎的仙殿废墟旁亮起,下一刻就已经贯穿了动荡的能量风暴,锐不可当地指向了半空中白泽紧捂着额头、承受着血脉本源剧烈冲突的身影!

“夫君小心!”怀中的瑶光魂影发出一声带着惊惧的短促警示!她虽然魂体受损严重,对危机的直觉却更加敏锐!

金光瞬息而至!没有毁灭性的能量爆发,只有一种穿透灵魂般的冰冷和凝滞!

咔!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冰针落地的脆响。

那点金光,精准无比地钉入了白泽紧捂着右额颞骨的指缝之间!

并非攻击!更似……一种冰冷至极的、强制唤醒的媒介!

白泽浑身剧震!一股难以言喻的奇异波动,顺着那钉入的金光逆流而上,狂暴地冲进了他正在剧痛灼烧的魔魂识海!

眼前疯狂闪烁的煮魂锅光焰、亡魂扭曲的面孔、魔神挥舞的巨勺黑雾、以及怀中瑶光担忧的虚影……所有景象瞬间被撕扯、扭曲、如同镜面碎裂般荡开!

嗡……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寂静的虚无之白。

下一刻,纯粹由光与影构成的画面,如同最古老、最真切的石刻拓片,在这片空白中缓缓浮现、流动、由静转动。每一个线条都带着跨越时空的沉重烙印。

他看到了……

一片混沌初开、灵气如野马般奔腾肆虐的洪荒景象。没有昆仑,没有仙宫玉阙,只有嶙峋参天的太古巨岩和奔腾咆哮、蕴含狂暴灵力的河流。

画面拉近,聚焦在一条浑浊宽阔的河流边缘。

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是一个……少年。衣衫褴褛,用某种坚韧但粗糙的深褐色树皮草草包裹着身体,赤着一双沾满泥泞的脚,踩在冰冷粗砺的鹅卵石上。他的身材异常瘦小,似乎长期处于极度的饥饿与困顿之中。

唯一醒目的,是少年那头干枯却倔强支棱着的头发——一种非金非银、在昏沉天幕下依然流淌着淡淡月华光泽的奇异发色。

少年站在浑浊湍急的河水边,怀里,用他那双同样瘦小、指关节却因为常年劳作而显得粗大的手,死死抱着一个……碗。

那碗质地怪异,似乎也是某种玉石混合着矿物天然凝结而成,表面坑洼不平,边缘甚至有豁口。在周围昏暗的光线下,它毫不起眼。

然而,碗中盛放的“液体”,却映亮了少年整张稚嫩而憔悴的脸庞。

那是一碗如同截取了星河核心流光的物质!纯净、凝练、蕴含着难以想象的磅礴生机与最本源的能量!它在粗劣的石碗中静静流淌,散发着柔和的、将周围冰冷的洪荒气息都驱散了几分的温润光芒。碗底的裂纹,都被这光芒充盈弥合。

少年紧紧抱着碗,仿佛抱着整个世界的希望。他瘦削的脖颈因用力而紧绷,下巴因为牙齿紧咬而显得轮廓尖锐。但那小小的身体里,正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属于绝望之人的孤注一掷。

少年抬起头,望向河对岸。目光穿过湍急浑浊的浪涛,锁定了岸边一块巨大岩石旁静静伫立着的几个人影。幻象中的视角跟随着少年的目光投向彼岸。

那是几个……完全不同于时代背景的存在。

他们身披着仿佛由最纯净的寒冰与云霞织就的长袍,广袖飘飘,即使在幻境中也能感受到其材质的不凡。发髻高束,仪态雍容,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俯瞰众生的疏离与傲岸,如同云端之上的神灵。他们脚踩的靴子纤尘不染,连河岸边最细微的泥点似乎都避开了他们周身数尺的范围。

为首一人尤其气度卓然。面貌在氤氲的光影中难以看清具体五官,唯有一双眼睛,如寒潭深渊般平静无波,深处却又仿佛潜藏着能冻结灵魂的冷漠算计。他身侧悬浮着一枚流转着奇异符文的令牌——其形态轮廓,赫然与之前轰碎昆仑、钉入喜堂中央的那块幽冥召唤令有着惊人的七分相似!

少年看到了对岸那几个如同神袛般的存在,眼睛里瞬间爆发出难以抑制的希冀之光!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小心翼翼地踏入了冰冷浑浊的河水!

哗啦!哗啦!

冰冷的河水迅速淹没了他瘦小的膝盖、大腿,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小小的身体在水中左摇右摆,仿佛随时会被冲走。他死死抱着怀中的石碗,双臂青筋暴起,用尽全身力气维持着平衡,对抗着汹涌的水流,一点点艰难地向着对岸挪动。水花溅湿了他苍白的脸颊,混合着汗水流下。那碗中纯净的液体,却没有洒出分毫。

终于,他浑身湿透,大口喘息着,脚步踉跄地踏上了对岸坚实的土地,站在了那几位“神灵”面前。

他努力站直,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卑微,但破旧的树皮衣还在滴水,瘦弱的身躯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他微微扬起头,望向为首那位气度最为卓然、衣袍上冰螭纹路最为清晰的身影。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混杂着长途跋涉后的疲惫、面对未知强者的忐忑,以及最终孤注一掷的勇气。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那碗无比珍贵的液体,用尽所有力气、无比珍重地、高高捧起!

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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