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雪落前夜(1/2)

冷云舒觉得,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都要冷。

他搓了搓手,对着冻得有些发麻的指尖哈出一口白气,目光却依旧黏在窗外的庭院里。

院子里那几株父亲最珍爱的腊梅,昨夜悄悄绽开了第一簇花苞,娇嫩的黄色,在灰蒙蒙的冬日庭院里,显得格外扎眼。

他看得有些出神,直到书房里传来父亲一声压抑的咳嗽,才猛地回过魂来。

他赶紧低下头,继续磨墨。

上好的松烟墨条在砚台里打着圈,发出细微均匀的沙沙声。

书房的暖炉烧得很旺,带着一种好木炭特有的淡淡焦香,但他还是觉得有股子驱不散的寒意,从门窗的缝隙里钻进来,缠绕在脚边。

父亲冷谦坐在宽大的书案后,手里拿着一卷公文,已经很久没有翻页了。

他的眉头拧成一个深刻的川字,脸色在跳跃的烛光下显得有些晦暗不明。

冷云舒不敢打扰,只是更加放轻了磨墨的动作。

他知道父亲最近很烦。

朝堂上的风波,即便他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也能从府里下人们压低的交谈、母亲眉间挥不去的轻愁、以及父亲书房里深夜不熄的灯火中,窥见一丝不祥的端倪。

好像是因为边关的军粮,又好像是因为某位大人的倒台牵连……

他听得不甚明白,只知道父亲的那个死对头,那位姓张的尚书,最近跳得很欢。

“云舒。”父亲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

“爹,我在。”

冷云舒连忙应声。

冷谦放下公文,揉了揉眉心,目光落到儿子身上,那目光很深,带着一种冷云舒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墨磨得不错。”

父亲说了一句,似乎想缓和一下气氛,但嘴角扯出的笑意有些勉强。

冷云舒心里那点不安又冒了出来。

父亲很少这样……这样刻意地跟他说话。

“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他忍不住问,声音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直率和担忧。

冷谦沉默了一下,烛火在他眼中跳动。他最终只是摇了摇头:“无事。些许朝堂琐务,不必忧心。”

他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语气放缓了些:“你的功课近日可有长进?先生前日还夸你文章有灵气。”

“有的,”

冷云舒点头,“先生布置的《政要论疏》,我已经写完大半了。”

“好,好。”

冷谦点了点头,目光却似乎透过他,看向了更远的地方,“读书明理,总是好的。将来……无论做什么,肚子里有学问,总是条路。”

这话听起来有点怪。

冷云舒觉得父亲今天说话总是意有所指,却又摸不着头脑。

这时,书房门被轻轻推开,母亲端着一盏参茶走了进来。

她穿着素雅的袄裙,发髻梳得一丝不苟,但眼下的青黑却泄露了她的疲惫。

“老爷,歇会儿吧,喝口茶。”

母亲将茶盏轻轻放在书案上,目光快速扫过父亲凝重的脸色,眼中忧虑更甚。

她又看向冷云舒,语气温柔却难掩一丝紧绷:“云舒,墨磨好了就先去歇着吧,别扰了你父亲。”

冷云舒顺从地放下墨条,行了个礼:“爹,娘,那我先回房了。”

他退出书房,轻轻带上门。在门合上的那一刹那,他听见母亲极低极急的声音:“……那边又递话来了,咬得很死,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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