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困龙(1/2)
虞铧又一次从浅眠中惊醒。
不是噩梦,是习惯了。
从他登基以来,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他披衣坐起,窗外天色还是墨黑。
内侍端着安神汤站在床边,低着头,不敢看他。
“说吧。”
虞铧声音沙哑,带着疲惫,“今天,又是哪里?”
内侍的声音像蚊子哼:“陛下……河间府……失守了。”
虞铧没动。
他看着跳跃的烛火,看了很久。
河间府,潼关之后最后的屏障。
丢了。
下一步,就是京城。
这一年,他听过太多这样的消息。
这座城丢了,那座城破了。
像一张不断收紧的网,勒得他喘不过气。
他兢兢业业。
真的。
比他那沉迷炼丹的父亲,比他那只知道争权夺利,最后死的不明不白的虞霆,他自问勤勉太多。
每天批阅奏折到深夜,减少宫廷用度,一次次从本就不丰盈的国库里挤出银子赈灾。
他以为,只要他努力,总能挽回点什么。
可什么都没有改变。
不,变了。
变得更糟。
灾民越来越多,流寇越来越猖獗,城池一座接一座地丢。
他像一个笨拙的泥瓦匠,拼命想堵住四处漏水的破船,却发现这边刚按住,那边又喷涌出更大的窟窿。
他知道百姓苦。
奏折里写满了“易子而食”“饿殍遍野”。
他下令开仓放粮,可粮食到了地方,就像沙子渗进干旱的土地,不见踪影,灾情依旧。
他处置了几个贪官,砍了脑袋,可很快又有新的冒出来。
这官场,这世道,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淤泥,他使尽力气,也只能溅起几点浑浊的泥点。
“为什么?”
他喃喃自语,声音在空荡的寝殿里回荡,“朕……比他们做得都好……为什么没用?”
内侍把头埋得更低,不敢接话。
虞铧想起登基时的意气风发,想起要做一个中兴之主的雄心。
现在只剩下深深的无力感和一种被全世界背叛的愤怒。
他做得不够好吗?
还是这大虞,真的已经烂到了根子里,无论换谁坐在这个位置上,都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崩塌?
他挥挥手,让内侍退下。
安神汤放在桌上,早已凉透。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
冷风灌进来,远处宫墙巍峨,在夜色中沉默伫立,像一座巨大的陵墓。
他站了很久,直到手脚冰凉。
他做得再好,似乎也挡不住这大厦将倾的颓势。
那北边戎狄的军队,像一股无法抗拒的洪流,而他,坐在这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上,却像个徒劳地试图用双手阻挡洪水的孩子。
……
北方的军营里,气氛截然不同。
虽也紧张,却带着一股向上的生气。
陈文难得有段空闲。
他没休息,而是在一个临时搭起的医棚里。
默笙和叶寒枝站在他面前。
默笙比以前沉静了许多,眼神专注。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