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神行夺命(1/2)
五月的最后几日,黑风寨如同被架在文火上煎熬的陶罐,每一息都充斥着令人窒息的沉重。张青的状况,如同风中残烛,在生与死的边缘疯狂摇曳。
安道全几乎寸步不离。他清瘦的身影在张青的草铺旁投下一道凝重的剪影。药箱早已被彻底翻检过无数次,那些平日里视若珍宝、足以在乱世中换取金珠的药材,此刻如同不值钱的枯草,被毫不吝惜地取出、配伍、煎熬。
一碗碗颜色各异、气味或辛辣或苦涩的浓稠药汁被撬开张青紧咬的牙关灌下。金针渡穴的手法施展到了极致,张青枯瘦的身体上,从头到脚,密密麻麻扎满了细如牛毛的银针,如同刺猬。安道全的手指精准而稳定地在针尾捻动、弹拨,每一次施针,他额角都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神专注得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生命力都灌注进去。
“金针锁元,吊住他心脉一口阳气!”安道全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近乎透支的疲惫,却不容置疑,“烈酒擦拭全身大穴,尤其是心口、足心!一刻不停!驱散他体内郁积的阴寒邪毒!”
旁边伺候的妇人含着泪,用烈酒浸透的布巾,一遍又一遍地擦拭张青滚烫的身躯,皮肤被擦得通红,甚至有些地方渗出血丝,却不敢有丝毫停歇。那浓烈的酒气弥漫在小小的伤兵营里,混合着药味和腐败的气息,形成一种奇特的、令人心悸的味道。
张青的呼吸微弱得如同游丝,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艰难的、拉风箱般的“嘶嘶”声,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断绝。他身上的暗红色瘀斑如同死亡的烙印,颜色更深,范围更大,触目惊心。皮肤下甚至开始出现细小的、针尖般的出血点。他的意识彻底沉沦在无边的黑暗和混乱的高热中,只有偶尔身体剧烈的、无意识的抽搐,证明着生命尚未完全离开这具枯槁的躯壳。
“安神医……张青大哥他……”一个负责照料的妇人看着张青那越来越骇人的模样,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
安道全没有回答,只是紧抿着嘴唇,眼神锐利如鹰,死死盯着张青颈侧那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的脉搏跳动。他的手指搭在那里,感受着那每一次搏动都如同在悬崖边缘踩钢丝般的惊险。他的鬓角,不知何时,悄然染上了几缕灰白。
“撑住……一定要撑住……”安道全的声音低得只有他自己能听见,更像是一种对自己的鞭策,“三日之后……三日之后……戴宗……”
时间,在药气、酒气和绝望的祈祷中缓慢地爬行。每一刻,都像在刀尖上跳舞。
雷横像一头被关在笼子里的暴怒凶兽,在伤兵营门口烦躁地来回踱步。他胸前的伤口因为情绪激动而隐隐作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下被木料撞伤的旧痛。他不敢进去看张青那副模样,怕自己控制不住胸中那股毁天灭地的戾气。他只能一次次用拳头狠狠砸在旁边的土墙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留下一个个带血的拳印,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和无力都宣泄在这冰冷的泥土里。
“狗日的樊瑞!狗日的妖法!等老子……等老子……”他低声咆哮着,独眼中血丝密布,充满了嗜血的疯狂。
杜迁则沉默地守在营寨各处,如同一尊不知疲倦的石像。他督促着寨墙的修复,警惕着降兵的异动,安抚着越来越恐慌的人心。他的脸色比锅底还黑,古铜色的皮肤下压抑着火山般的焦虑。他一遍遍巡视着寨墙的缺口,那摇摇欲坠的木头框架,仿佛随时都会再次坍塌,砸碎所有人最后的希望。
时迁则像一只真正的耗子,把自己缩在营地最阴暗潮湿的角落里,裹着一件破袄,只露出一双布满血丝、充满了恐惧和自责的眼睛。他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在芒砀山后山看到的恐怖景象——石台上凝固的暗红血迹、随风飘舞的诡异纸人、空气中弥漫的硫磺硝石混合着血腥的怪味,以及那仿佛能吸走魂魄的阴冷感觉。每一次回想,都让他瘦小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一下。
“是我……是我没用……要是……要是能偷出来一点……”他抱着头,把脸深深埋进膝盖,发出压抑的呜咽。
孙逊盘膝坐在伤兵营角落的阴影里,如同一块冰冷的礁石。他闭着眼,看似在调息,但紧握的拳头和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他内心翻涌的惊涛骇浪。左肩的箭伤在湿冷的空气中隐隐作痛,但远不及心头的煎熬。他强迫自己不去看张青垂死的模样,不去听那令人心碎的微弱喘息,将全部的精神都集中在一点——等待!等待那个约定的时间!
五月的最后一日,在无边的焦灼和绝望中,终于如同沉重的磨盘,艰难地碾过。
夜幕,再次笼罩了黑风寨。这一次的夜,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黑暗、沉重。没有月光,没有星光,只有浓得化不开的墨色,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伤兵营里那几盏摇曳的油灯,成了这无边黑暗中唯一的光源,也像是张青那随时可能熄灭的生命之火。
子时将至。
孙逊猛地睁开眼!他的眼中没有疲惫,只有一种被逼到绝境后淬炼出的、冰冷刺骨的锐利!他缓缓站起身,动作牵扯着肩伤,带来一阵刺痛,却让他更加清醒。
他走到张青的铺位前。安道全依旧守在旁边,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眼神却亮得惊人,所有的疲惫都被一种孤注一掷的专注所取代。他正用一把细长的小银刀,极其小心地割开张青手腕处一小片瘀斑严重的皮肤,一股粘稠发黑、几乎不流动的血液缓缓渗出。安道全立刻用烈酒冲洗,然后将一种气味刺鼻的黑色药膏厚厚地涂抹上去。
“放血……通络……最后一搏了……”安道全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他的手依旧稳定,但微微颤抖的指尖暴露了他的极限。
孙逊的目光掠过张青那青黑肿胀、布满瘀斑和出血点的脸,掠过他微弱到几乎停止的胸膛起伏,最后落在安道全那染霜的鬓角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怆和决绝涌上心头。
他不再犹豫。转身,大步走出伤兵营,冲入外面浓稠如墨的黑暗之中!
他径直跑到寨子中央那片空地——那是召唤之地。雨水早已停歇,但地面依旧泥泞冰冷。冰冷的夜风如同刀子,刮在脸上。
孙逊站定,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泥土和血腥味的冰冷空气。他没有像上次那样举起染血的绷带,而是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那手上,布满了老茧、血痂和昨夜清理寨墙时沾染的污泥。这双手,曾握过刀,杀过人,也曾试图拉住濒死的兄弟。
他闭上眼,将所有的心神,所有的希望,所有的绝望,所有对张青、对史进、对二丫、对雷横、杜迁、时迁、对黑风寨这数百条性命的沉重负担,都凝聚在这一刻!凝聚在这无声的呼唤之中!
“系统!”他在心中发出无声的、如同困兽濒死的咆哮,“六月初一!戴宗!给我——!”
仿佛感应到了他灵魂深处那最强烈的、近乎燃烧的祈愿!
嗡——!!!
这一次的嗡鸣,不再是低沉,而是带着一种撕裂空间的尖锐!仿佛从九幽之下,又仿佛从九天之上,同时传来!
紧接着!
一道纯粹的、凝练到极致的、带着无与伦比迅疾之意的深蓝色光柱,如同刺破黑暗苍穹的审判之矛,骤然从天而降!速度之快,远超安道全出现时的景象!光柱落下的瞬间,周围的空间似乎都产生了肉眼可见的扭曲涟漪!
蓝光并未形成巨大的光域,反而极度内敛,仿佛所有的能量都集中在了光柱中心那一点!
光影在蓝光中心疯狂地凝聚、旋转!速度快得几乎无法捕捉其形态!只能隐约看到一个高瘦、灵动、仿佛脚踏虚空的身影轮廓在急速闪烁!最显眼的,是那身影双腿之上,四片巴掌大小、闪烁着璀璨夺目的金色符文的奇异纸片——甲马符!那金光与系统的蓝光相互辉映,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就在光影凝实到巅峰的刹那——
唰!
蓝光骤然收敛!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瞬间掐灭!
一个身影,如同鬼魅般,毫无征兆地、无比真实地出现在孙逊面前三步之遥的空地上!
来人身材高瘦,穿着一身紧身的玄青色夜行劲装,勾勒出精干而充满爆发力的线条。腰间紧束着一条巴掌宽的牛皮板带,斜插着一柄短小精悍的匕首。他面庞清癯,颧骨微凸,一双眼睛不大,却精光四射,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人心!最奇特的,是他脚下那双看似普通的薄底快靴上,赫然贴着四张巴掌大小、用朱砂绘制着繁复玄奥符文、此刻正散发着微弱金光的符箓——神行甲马!
他身上没有沾染一丝泥泞,劲装干净利落,仿佛刚刚从一个纤尘不染之地瞬间挪移而来。只有那微微起伏的胸膛和鼻翼间喷出的两道淡淡的白气,显示着方才那跨越时空的降临,并非全无代价。
神行太保,戴宗!
他刚一落地,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便瞬间扫过整个黑风寨!泥泞的地面、坍塌的寨墙、弥漫的血腥和草药混合的绝望气息、伤兵营方向传来的微弱呻吟……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眼中瞬间定格、分析!
他甚至没有看站在面前的孙逊一眼,身形一晃,如同瞬移般便出现在了伤兵营的门口!速度快得在原地留下了一道淡淡的残影!
“安道全?”戴宗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异常清晰稳定,带着一种穿透性的力量,瞬间压过了伤兵营里压抑的呻吟和低泣。他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手术刀,瞬间锁定了草铺上气息奄奄、浑身青黑瘀斑的张青,以及旁边脸色苍白如纸、鬓角染霜、正全神贯注施针的安道全。
安道全施针的动作猛地一顿,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在看到戴宗脚下那散发着微弱金光的甲马符时,瞳孔骤然收缩,随即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光芒!“戴宗!你……你终于来了!”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戴宗一步跨到张青铺位前,动作快得带起一阵微风。他俯身,两根手指如同闪电般搭在张青颈侧那微弱到极致的脉搏上,只停留了一瞬!随即,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电光,瞬间刺向刚刚冲进伤兵营的孙逊!
“孙首领!”戴宗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紧迫和洞悉一切的冰冷,“芒砀山后,鬼见愁断崖,向阳坡地,青蒿茂盛!”
“然!”他语速极快,如同连珠炮,每一个字都带着巨大的信息量,“其地距樊瑞妖巢不足三里!有项充、李衮率精锐把守!”
“樊瑞妖法已备!以活人精血为引,硝石硫磺为基,造‘迷魂阴风阵’!阵成之时,阴风呼号,纸人索命,乱人心智,吸人魂魄!此非虚妄妖法,乃毒烟邪阵!”
“我以神行术窥其阵眼,在西侧矮崖!阵眼破,邪法自消!”
“然时机紧迫!樊瑞今夜子时三刻,必行最后血祭,以全其阵!届时邪阵发动,青蒿之地亦成绝域!”
戴宗一口气说完,目光死死盯住孙逊,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要将孙逊的灵魂都看穿:
“孙首领!青蒿所在,邪阵虚实,我已探明!”
“要救人,唯有立刻发兵!趁其血祭未成,阵眼空虚,奇袭破阵,火速夺药!”
“迟则——张青兄弟性命不保!入阵者——十死无生!”
最后八个字,如同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孙逊看着戴宗那双燃烧着决绝火焰的锐利眼眸,感受着他身上那股虽经万里神行却依旧澎湃欲出的战意,一股久违的、如同熔岩般滚烫的热血,猛地冲上头顶!
他猛地转身,目光扫过被这惊天消息震得目瞪口呆的雷横、杜迁、时迁,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剑,带着斩断一切犹豫的决绝,在死寂的伤兵营中轰然炸响:
“雷横!点齐守备营能战之兵!”
“杜迁!率战兵营压阵!”
“时迁!为先锋,引路破阵!”
“目标——芒砀山后山,鬼见愁断崖!”
“随戴宗兄弟——夺青蒿!破妖阵!救张青!”
孙逊的话语如同冰锥,瞬间刺破了伤兵营里绝望的阴霾,却也带来了更浓烈的血腥杀机!
“雷横!”孙逊的吼声如同炸雷!
“在!”雷横早已按捺不住,独眼血红,如同一头挣脱锁链的凶兽,猛地弹起!
“点齐守备营!凡能提刀的,都给老子拉出来!半炷香,寨门集合!”
“是!”雷横咆哮着,一脚踹开伤兵营的破门,带着一身冲天的戾气冲入黑暗!
“杜迁!”
“在!”杜迁虎目圆睁,古铜色的脸上肌肉紧绷。
“战兵营压阵!寨墙留一半人,死守!其余人,随我出征!箭矢、引火之物备足!”
“得令!”杜迁转身,步伐沉重如山,瞬间消失在门外。
“时迁!”
时迁瘦小的身体猛地一颤,从角落里抬起头,眼中那浓郁的恐惧被一股更强烈的、近乎疯狂的决绝所取代!“哥……哥哥!”
“为先锋!引戴宗兄弟,直插鬼见愁断崖!目标——青蒿!阵眼!”孙逊的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钉在时迁身上,“怕吗?”
“怕!”时迁的声音带着哭腔,却猛地挺直了腰板,小眼睛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凶光,“但为了张青大哥!时迁这条命,豁出去了!”
“戴宗兄弟!”孙逊转向那玄青色的身影。
戴宗微微颔首,脚下甲马符的金光似乎更盛了一分,锐利的眼神扫过时迁:“跟着我的步子,一步不可错!”他的声音冰冷而迅捷,如同出鞘的匕首。
“好!”孙逊不再多言,猛地抽出腰间的环首刀,刀锋在昏黄的油灯下划过一道冰冷的弧光,“安神医!张青兄弟……交给你了!”
安道全依旧守在张青身边,头也未抬,只是用尽全身力气捻动着张青心口的一枚金针,鬓角的灰白在灯火下触目惊心。他没有说话,只是那微微颤抖的、青筋毕露的手背,表达了他此刻承受的巨大压力。
孙逊不再耽搁,转身冲出伤兵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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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风寨外,夜浓如墨。**
细密的雨丝不知何时又飘了起来,冰冷地抽打在脸上。寨门洞开,两股人马在泥泞中迅速集结。
左侧,是以雷横为首的守备营残兵。人数不过三十余,大多身上带伤,包扎的布条在雨水中迅速浸透,染成暗红。但他们的眼神,在雷横那如同魔神般的身影映衬下,燃烧着同样的、近乎癫狂的凶戾!手中刀枪紧握,沉默中酝酿着毁灭的风暴。
右侧,是杜迁率领的战兵营主力,约五十人。相对齐整一些,但脸上同样写满了疲惫和破釜沉舟的决绝。弓弩手在前,箭已上弦,闪烁着寒光。后面的人背着简陋的引火之物——油罐、浸了油脂的破布团。
孙逊站在两队人马之前,雨水顺着他刚硬的脸颊滑落。他看了一眼身旁气息沉凝、脚下甲马符金光流转的戴宗,又看了一眼旁边紧咬牙关、瘦小身躯微微发抖的时迁。
“戴宗兄弟,时迁!”孙逊的声音低沉而清晰,穿透雨幕,“你二人先行一步!务必寻得青蒿,探明阵眼虚实!若事不可为,以信号为凭,即刻撤回!不得有误!”他递给时迁一支特制的、能发出尖锐鸣响的铜哨。
“明白!”戴宗点头,言简意赅。
“哥哥放心!”时迁用力点头,将那铜哨死死攥在手心。
“雷横!杜迁!”孙逊目光转向两员大将。
“在!”两人齐声低吼。
“随我——佯攻芒砀山前寨!动静要大!把樊瑞的狗眼,给老子牢牢钉死在前面!”
“得令!”雷横的独眼爆发出嗜血的光芒。杜迁重重点头,眼中战意熊熊。
“出发!”
命令落下,两道身影如同离弦之箭,瞬间射入无边的黑暗!
戴宗脚下那四张甲马符骤然金光大盛!他并未奔跑,身形一晃,如同瞬移般便出现在数丈之外!时迁拼尽全力,将轻身功夫施展到极限,瘦小的身影在泥泞湿滑的山路上化作一道模糊的黑影,紧紧追随着前方那道飘忽不定、仿佛踏风而行的玄青色流光!两人的速度快得惊人,几个呼吸间便消失在莽莽山林之中。
“弟兄们!”孙逊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猛地高举环首刀,刀锋直指芒砀山那如同巨兽蛰伏的黑暗轮廓,“随我——杀——!”
“杀——!!!”
压抑已久的怒吼如同火山爆发!在雷横和杜迁的带领下,八十余残兵爆发出惊人的气势,如同决堤的洪流,朝着芒砀山前寨的方向猛扑而去!脚步声、甲胄碰撞声、压抑的嘶吼声,瞬间撕碎了寂静的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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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芒砀山,后山,“鬼见愁”断崖。**
这里的地形极其险恶。一面是深不见底的漆黑断崖,崖下风声呜咽,如同鬼哭。另一面是陡峭的斜坡,坡上怪石嶙峋,稀疏地生长着一些低矮的灌木。唯有靠近断崖边缘的一小片相对平缓的坡地,因着独特的向阳位置,在昏暗中显出一片生机勃勃的深绿色——正是那片救命的青蒿!
然而,这片希望的绿色,此刻却被浓重的死亡阴影笼罩。
坡地下方十几丈外,一处背风的凹地,便是樊瑞那令人闻风丧胆的“迷魂阴风阵”的核心!
一座由黑石垒砌的简陋祭坛矗立中央,上面刻满了扭曲诡异的符文。祭坛四周,插着八面绘制着狰狞鬼脸、在夜风中猎猎作响的黑色幡旗!祭坛中央,一口半人高的青铜大鼎正被熊熊烈火舔舐,鼎内翻滚着粘稠、腥臭、不断冒出黄绿色气泡的液体,浓烈刺鼻的硫磺和硝石气味混杂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腥(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十几个衣衫褴褛、被反绑着双手、堵住嘴巴的俘虏,如同待宰的羔羊,蜷缩在祭坛下方,眼神中充满了无边的恐惧和绝望。他们显然是附近被抓来的山民或小股土匪。
祭坛旁,站着两人,如同守护地狱之门的恶鬼。
一人身材矮壮敦实,穿着简陋皮甲,裸露的胳膊肌肉虬结。他左手持一面沉重的方形铁盾,盾牌边缘打磨得异常锋利,右手则握着三支寒光闪闪、尾部带着红缨的短柄标枪!正是“八臂哪吒”项充!他眼神凶戾,死死盯着祭坛下的俘虏,如同在看一堆死肉。
另一人则高瘦些,一身黑色劲装,腰间挎着两柄带鞘的弯刀。最奇特的是他背后交叉背着两个宽大的皮囊,每个皮囊里都插满了密密麻麻、形状各异、闪烁着幽蓝寒光的飞刀!正是“飞天大圣”李衮!他眼神阴鸷,如同毒蛇,不时警惕地扫视着周围黑暗的山林。
“时辰快到了。”项充瓮声瓮气地说,声音如同砂石摩擦,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兴奋,“大师兄的血祭一成,这‘迷魂阴风阵’便算大功告成!到时候,任他黑风寨的煞星凶神,闯进来也得变成无头苍蝇,任我们宰割!”
李衮阴冷地笑了笑,没有接话,只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弯刀的刀柄,目光再次投向那片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静谧的青蒿坡地。不知为何,他心头总萦绕着一丝莫名的不安。
就在此时!
“咻——咻咻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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