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淳玉笙笙共余年(1/2)
熊浣跟着沈渚清走到客厅坐下。
宋怀瓷看过去。
嗯,至少脸是好看的。
酒红色的v领衬衫缀着一根同色系的细款同体假领带,衬得他肤色白皙。
银白色的羊毛卷发使他看起来有些乖巧青春,搭上那张脸,确实是个很好的欺骗品。
可惜为人过分轻佻。
蓝宣卿看一眼手机,说道:“五点十五前我们得走,最少还有一小时的时间,挑重点说吧。”
熊浣奇道:“这么赶。”
蓝宣卿没有理他,宋怀瓷看了熊浣一眼,看向沈渚清:“查清楚了?”
沈渚清把桌上整理好的档案袋推过去。
蓝宣卿拿起档案袋打开,把里面的东西递给宋怀瓷。
宋怀瓷在里面看到杜淳玉的资料。
翻阅时,沈渚清说道:“三十五年前,杜淳玉的父亲投资了一款慈善机构,那家机构准备在一些学习资源贫匮的乡村里创办乡镇初中和村办小学,进行慈善义务教学。
作为投资方,杜淳玉的父亲在乡学设立后曾经去实地考察过反馈,那一次就带上了年仅十岁的杜淳玉。
那个年代,城乡间差别还是很大的,过去的路汽车也不好走,考虑到考察工作也不是一天就可以草草了结,杜淳玉的父亲就在村长家住了一周。
那几天里,杜淳玉认识了「你」的母亲楚笙。”
宋怀瓷神色未变,继续翻阅着资料。
宋怀辞啊宋怀辞,你家里还真是精彩啊。
沈渚清继续道:“根据当年村民的描述,两人是在村办小学认识的。
楚笙比杜淳玉大了两岁,当年杜淳玉因为好奇乡村环境,跟丢了自己父亲,在学屋门口急哭的时候遇到了楚笙,楚笙就在身边陪着杜淳玉。”
三十五年前。
楚笙看着蹲在门边哭个不停的女孩,本想事不关己离开的脚步还是因为惊惶的哽咽停驻。
她蹲在女孩身边,问道:“你是哪家的?我没见过你。”
女孩不说话,只是往旁边挪了挪,看起来像是怕生。
楚笙看着她身上漂亮干净的碎花裙,猜测她应该是不久前从窗户外走过的、那些穿着板正有格调人家的孩子。
楚笙轻声问道:“别哭了,你爸妈呢?我带你去找他们。”
女孩摇摇头,终于从膝盖上抬起头看向她。
真是好一个粉雕玉琢的人。
脸圆圆的,没有夏冬劳动后皮肤粗糙或干裂,反而和花瓣似的,光滑细嫩,透着粉润。
楚笙原本伸出去的手又怯怯缩回来。
你瞧她。
连手指甲都是修剪得漂漂亮亮的,指肚上连片薄茧都没有。
楚笙又看向自己的手。
上面有抡刀劈柴的茧子,凑到鼻下闻,好像还有泥巴的味道,是早上到地里割猪草时沾到了。
就算洗干净,好像依旧还是透着那股寒酸狭仄的味道。
那双白嫩的小手伸过来,小心地牵住楚笙的手指,抽抽搭搭地说:“姐姐……我要爸爸……”
楚笙看着她哭红的眼睛,心肠跟着软下来。
她在衣角上蹭去手上不存在的灰渍,这才小心轻柔地帮女孩擦去眼泪,哄道:“不哭,我带你去找你爸爸。”
女孩却摇摇头,哑着声音说道:“不行,妈妈说,要在原地等家长来找,不然两边的人只会越走越远。
可是……爸爸会不会没发现我走丢了……都是因为我乱跑……姐姐,爸爸会不会急哭了……”
楚笙帮她捋好被泪水打湿后粘在脸颊上的头发,轻声细语地哄着女孩:“那我们不要乱走,在这里等你爸爸来接,你爸爸一定也在找你,不要急,他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女孩吸吸鼻子,手里紧紧拉着楚笙的手,情绪稳定下来后也觉得渴了。
她问楚笙:“姐姐,我渴,你有没有水壶?”
楚笙说道:“我的水壶在家里。”
她指向村道上那间不起眼的小土屋,没有院,也没有人家的大。
楚笙指着那间小屋说道:“我家在那里。”
女孩看过去,说道:“好小,比我家还小,比我现在住的那个还小。
而且我说的是能挂在身上的那种水壶,随身带着的。”
楚笙对此没有概念,用手比划道:“我家里只有这么大的水壶,可以喝很久。”
女孩不解道:“那你为什么不买一个,又不贵。”
楚笙面露窘迫,可看着女孩天真的样子,她又笑着说:“我们这里每一家都是用这种水壶,装一大壶可以一家人一起喝,没有那种小小的、随身带着的、只够一个人喝的。”
女孩懵懂地点头。
“淳玉!”
女孩闻声扭头,看见是自己的父亲,她的眼泪又掉出来,跑着扑进父亲的怀抱,模样看着可怜极了。
楚笙就蹲在原地看着。
看着女孩的父亲眼圈通红,一口一个乖囡,温柔哄着怀里哭到喘嗝的女孩。
楚笙抿起下唇,别开目光,一个人起身走开。
“爸、爸爸……是是那个姐姐一直在陪我。”
杜淳玉扭过身子,发现楚笙已经离开。
杜淳玉急忙看向楚笙家的方向,这才看见楚笙的背影。
她对着楚笙的背影叫道:“姐姐!”
楚笙没应,只是抬起手抹了一下脸,继续走远。
杜连城看向村长,村长眯眼看过去,恍然道:“哦~那是老楚家的闺女,唉,就是一家的命不好,楚跟他媳妇儿都去了,就剩这么个闺女在了。”
杜淳玉闻言,看向背影只剩指甲盖那么小的楚笙,眼泪又掉下来,埋在杜连城怀里,小声道:“我不知道……姐姐…是不是没有爸爸妈妈了……我不知道……”
刚刚,姐姐是不是在哭?
是不是讨厌我在她面前炫耀爸爸?
杜连城哄慰着自责的杜淳玉,看向那个小小的背影,说道:“是个可怜的孩子,就剩她一个了?生活怎么办?”
村长摇摇头:“老楚家原本家境就不好,地也没什么地,猪也没养几只,也就没多少积蓄,现在夫妻俩过了,就剩了个闺女,靠村里人接济跟养着家里的一两只猪。”
杜淳玉抬头看他,问道:“所以姐姐就买不起水壶对吗?”
村长郁闷。
水壶?
杜连城知道杜淳玉指的是什么,说道:“嗯,那种水壶还没卖到这边,也有点贵,所以她没有。”
杜淳玉看向那间小土屋。
夜幕悄然降临。
楚笙坐在床边,手里捧着一个没了温热的窝头。
她看向空空的床上,冰冷的面食开始变硬,摸起来像那天早晨的父亲。
父亲走得很安静。
没有难受的病咳,没有难挨的发热,也没有因病熬人的夜醒。
等楚笙起床,想照例看看父亲的身体状况时,才发现父亲已经冷了硬了,睁不开眼睛了。
而她就这样不知不觉,跟尸体睡了一整晚。
没有膈应,没有惊恐。
这是她的父亲,连离开她时也是这么温柔安静,不忍心惊醒她。
葬礼也很仓促,没有村里老人的那种哭灵设堂,就是打了口薄棺,在屋里摆了一两天,就埋土里了。
跟母亲离开时一样。
这次,陪着她把棺材埋下去的人,不是父亲了。
只有一些热心的、怜惜她的村长和村民。
楚笙把窝头放在桌子上,走到柜子前拉开柜子,抱开自己的衣服,其他的就是父亲母亲的故衣。
老人们都说,这些留在家里不吉利,可是她舍不得扔。
除去积尘的味道外,上面还有爸爸妈妈的味道,看着这些衣服,楚笙好像可以重新看见爸爸妈妈穿着它们的样子。
笃,笃笃。
“姐……姐姐,我是杜淳玉。”
杜淳玉?
楚笙把衣服抱回去,将柜门关好。
打开门,外面是下午的那个女孩,还有她的父亲。
他手里还打着照夜路的手电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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