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沟底藏肥》(1/2)
七月的日头刚爬过塬顶,玉米叶上的露水就被晒成了白汽。我蹲在等高线沟边数第几次追肥,指尖划过第三垅苗的叶子,突然停住了——沟底这排苗的叶色比别处浅了半分,像被太阳抽走了些绿气,连叶尖都耷拉着,没精打采的。
“该撒尿素了。”我直起身,拍掉裤腿上的土。春播时施的底肥早该耗尽,前两回撒完尿素,苗秆噌噌往上蹿,叶色浓得发亮。现在这浅黄一看就是缺了肥力,再拖下去怕是要耽误拔节。我转身要去仓库取化肥袋,后领却被爷爷拽住了。
“急啥?”他手里攥着把薅草的小锄,指节在锄柄上磕了磕,“跟我来。”
我跟着他往地头的柴草垛走。晨露打湿的秸秆堆在墙角,是去年秋收后留下的玉米秆,被雨泡过几遭,外层的皮发了褐,轻轻一折就酥碎。爷爷蹲下去,伸手往垛底扒拉,翻出些更软的碎段,秆芯已经泛了白,凑近闻能嗅到股淡淡的霉味。“就用这个。”他抱起一捆,往等高线沟那边走。
我愣在原地:“这烂秸秆能顶啥用?尿素撒下去三天就见效,这玩意儿埋下去,不得等到秋凉才烂透?”话没说完,爷爷已经蹲在沟底,小锄往土里剜了道浅沟,把碎秸秆铺进去,厚度刚没过指节,又用土轻轻盖了层,刚好埋住那些发白的秆芯。
“你懂啥。”他直起身,用锄背把土拍实,“这沟是去年挖的,底土板结了,水是能流走,可气透不进来。秸秆烂了是肥,烂的过程中还能松松土,让根能喘口气。”他指着沟边的苗根,那些浅褐色的根须贴在板结的土上,像被捆住了手脚,“尿素是急肥,可根要是不壮,吃再多也没用,反倒烧得慌。”
我还是不依:“那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苗黄下去啊。”爷爷没再理我,自顾自地往其他几处叶色浅的沟里埋秸秆。碎秆接触湿土的瞬间,冒出几缕细白的水汽,像是秸秆在土里开始呼吸了。他埋得极匀,每段秸秆都贴着沟底的土,盖的浮土薄厚一致,仿佛在给土地铺一层软褥子。
接下来的十天,我总惦记着那排埋了秸秆的苗。每天清晨都跑去看,叶色还是浅黄,秆子也没见长,反倒是旁边几垄撒了尿素的苗,又蹿高了半尺,叶尖挑着新抽的叶卷,绿得晃眼。我忍不住跟爷爷念叨:“你看,我说啥来着?这秸秆根本不管用,再不上肥,这沟底的苗怕是要被比下去了。”
爷爷蹲在沟边掐了片叶,对着太阳照。晨光透过叶片,能看见细密的叶脉,他忽然笑了:“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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