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抉择与裂痕（1/2）

程野带来的地底警告，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深水炸弹，在c7区幸存者中掀起了毁灭性的恐慌浪潮。原本就因为总部陷落而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几乎被彻底压垮。绝望的低语、压抑的啜泣、以及那无法掩饰的、看向程野的恐惧目光，在昏暗的仓储层中交织成一张令人窒息的网。

“安静！都给我安静！”孙启明队长强忍着手臂的剧痛，声音如同受伤的雄狮般低吼，带着血性与不容置疑的威严，暂时压制住了即将崩溃的秩序，“慌什么！天还没塌下来！”

他环视四周，目光扫过每一张惨白的脸，最终定格在我和程野身上，那眼神深处是同样巨大的惊骇，但更多的是被逼到绝境的狠厉：“我们是守夜人！就算总部没了，就算外面全是狗娘养的杂碎，就算地底下真他妈的爬出来个什么东西！只要我们还活着，就得想办法咬出一条生路！”

他猛地用没受伤的手拍在旁边的物资箱上，发出沉闷的巨响，震得所有人一颤：“把眼泪和尿都给老子憋回去！现在，需要的是脑子！是胆子！”

他的话像一盆混着冰碴的水，浇在众人头上，让部分人从彻底的恐慌中勉强抽离出一丝理智，但空气中弥漫的绝望感并未散去，只是被强行压了下去。

孙队喘着粗气，转向秦薇和我，重点是状态明显更加萎靡的程野，他的声音低沉而急促：“秦研究员，林远，我们需要确切的判断。那个东西，大概多久会威胁到我们这一层？它的威胁形式是什么？物理攻击？能量侵蚀？还是他娘的精神污染？”

秦薇看向程野，语气是研究者的严谨，却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程野，你能更精确地感知到它的移动速度和方式吗？我们需要数据。”

程野闭着眼，额头几乎抵在我的肩膀上，似乎在集中所剩不多的精力进行深度感知。他周身的寒意似乎更重了，抓着我的手冰冷得像一块亘古不化的寒冰。过了漫长的一分钟，他才缓缓睁开眼，灰白色的眼眸里仿佛蒙上了一层更深的雾气，倦意几乎要满溢出来。

【……很快……】他的意念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摇曳不定，【……它不需要……走‘路’……】

【……它在……‘挤’过来……沿着……‘死亡’味道最浓的地方……】

【……像……水……渗进沙子……】

不需要走现成的通道，而是像某种流体一样，沿着“死亡”的痕迹“渗透”过来！这意味着传统的物理屏障和地形阻碍，对它可能效果极其有限！

“它可能在几小时内，甚至更短时间，就能渗透到我们这一层。”我翻译着程野那令人心底发寒的描述，自己的声音也干涩得厉害，“方式……像是某种液态的渗透，针对……死亡能量集中的区域。”

孙队的脸颊肌肉抽搐了一下，拳头握得咯咯作响，手背青筋暴起：“几小时……渗透……”他猛地抬头，眼中是破釜沉舟的光芒，“c7区不能待了！必须立刻撤离！”

“撤？往哪里撤？”那个头发花白的资料库管理员颤声问道，脸上是彻底的茫然，“外面全是‘净界学会’的人，我们根本就是瓮中之鳖！”

“去b2应急储备库！”孙队显然早已思考过所有可能，他快速调出腕载设备上的结构图，指向一个位于更深处、更偏僻位置的标记，“那里是冷战时期扩建的老旧区域，结构异常坚固，有独立的能源和维生系统，最重要的是，有一条绝密的、直通总部外围废弃地铁隧道的紧急撤离通道！那是我们唯一的生路！”

b2库！听到这个名称，秦薇的眼中也闪过一丝希望。这确实是目前理论上最安全的选择。

“但是，从这里到b2库，必须穿过上层培训中心的开放区域和那段五十米长的连接廊桥。”秦薇指着结构图上那条清晰的、也是唯一的路线，眉头紧锁，“这段路完全暴露在敌人的监控和火力覆盖下，以我们现在的状态和人员构成，缺乏重武器，伤员众多，强行突破的成功率……无限接近于零。”

“所以我们不能强攻，只能潜行。”孙队的目光再次如同烙铁般落在程野身上，那目光中混合着最后的希望、沉重的压力，以及一丝连他自己可能都未察觉的、对非人力量的忌惮，“程野同志的感知能力，是我们安全穿过那片死亡区域唯一的希望。我们需要他作为我们的‘眼睛’，指引我们避开所有监控点和巡逻队。”

刹那间，所有的目光，无论是恐惧、绝望、还是残存的希望，都再次聚焦到那个安静地、几乎将全部重量都倚靠在我身上的苍白身影上。他脆弱得仿佛下一刻就会消散， 但是他身上却维系着在场三十多人生存的全部可能性。

我感受到程野抓着我手臂的力道骤然加重，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皮肉里。他抬起眼，看向孙队，又看向我，灰白色的眼眸里没有愤怒，没有抗拒，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近乎虚无的平静，但那平静之下，是我能通过连接感受到的、汹涌的疲惫与拉扯。

【……可以。】他传来了清晰的意念，没有犹豫，【……但是……林远……必须在。】

【……还有……如果……太‘吵’……我可能会……控制不住。】

他答应了，但也提出了两个清晰的条件：我必须在他身边，以及，他直言在过于“吵闹”（指敌人密集或环境能量混乱）的情况下，他可能会“控制不住”——是指控制不住那匪夷所思的抹除力量，还是控制不住自身被侵蚀的状态，或者两者皆是？那“控制不住”的后果又是什么？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窒息感扑面而来。每一次依赖他的能力，都像是在将他推向看不见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