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儿时玩伴,山间趣事(1/2)
从宏山县中心的川香楼出来时,午后的日头正烈得晃眼,阳光像融化的金子般泼洒下来,刺得人睁不开眼。陈炎抬手遮在额前,视线扫过停在路边的那辆银灰色摩托车——这是他前几天刚从县城摩托车行提的新车,本田cb125t,双缸引擎,车身线条流畅利落,在这年头的草山村绝对算得上是“稀罕物件”。他拉了拉头盔的卡扣,指尖触到头盔内侧微凉的海绵,心里还回味着刚才和王老师吃饭时的对话。王老师是宏山县第一小学的教务处主任,五十多岁的年纪,头发有些花白,说话温和又亲切,饭桌上还一个劲地夸乐乐眼神透亮,灵气十足,是个读书的好苗子,让陈炎放心把孩子交到学校。
“得赶紧回去,乐乐这丫头估计早就等急了。”陈炎嘀咕了一句,跨上摩托车,脚尖轻轻一踩启动杆,引擎发出一阵低沉而有力的“嗡嗡”声,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小兽。他拧动油门,摩托车缓缓驶离路边,朝着草山村的方向而去。县城到草山村的路不算远,约莫二十来里地,但一半是平整的柏油路,一半是崎岖颠簸的沙石路。柏油路上还算平稳,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带着夏末特有的燥热,路边的白杨树叶子被晒得蔫蔫的,卷曲着边缘,偶尔有几片打着旋儿落下,飘到车把手上,又被风卷着飞向远方,像是追逐自由的蝴蝶。
驶离柏油路,进入沙石路段后,摩托车开始剧烈颠簸起来,车把在手里微微晃动。陈炎放慢车速,双手紧紧握着车把,手臂肌肉微微绷紧,小心翼翼地避开路上的坑洼。这路是村里前几年凑钱修的,没钱铺柏油,只用碎石和沙土简单填平,一到雨天就泥泞不堪,深一脚浅一脚难走得很,晴天则尘土飞扬,过往车辆驶过都会扬起一阵“灰雾”。路的两侧是大片的稻田,此时稻穗已经泛黄,沉甸甸地垂着,像一串串饱满的金珠子,风一吹,掀起一层层金色的稻浪,“沙沙”作响,空气中弥漫着稻穗特有的清香,混杂着泥土的芬芳,让人闻着心里踏实。偶尔能看到几个农人戴着草帽在田里劳作,弯腰割着稻子,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进泥土里,瞬间就被吸收,只留下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陈炎小时候经常跟着父亲来田里干活,扛着小锄头,学着大人的样子除草、施肥,深知这农活的辛苦。他想起上辈子自己高考失利后,就是在这片田里埋头干了半个月,毒辣的太阳晒得皮肤脱皮,腰也累得直不起来,那时候心里满是迷茫和不甘,后来才背着简单的行囊去城里打工,受尽了委屈。这辈子有了重来的机会,他攥了攥拳头,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让家人过上好日子,不再受这份苦累。正想着,摩托车突然碾过一个凸起的石块,车身猛地一震,他的思绪被拉回现实。他下意识地握紧车把,身体微微前倾,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前方的路面,生怕再遇到什么障碍物。
快到草山村村口时,路边突然窜出一个人影。那人似乎是从旁边长满杂草的田埂上跳下来的,动作有些急促,手里还提着一个边缘磨得发亮的竹编篮子,篮子里装着满满一筐绿油油的猪草,叶片上还沾着晶莹的露珠。大概是没料到会有车过来,那人吓得往旁边一躲,脚下一滑,身体失去平衡,差点摔进路边半米深的灌溉水沟里,幸好及时抓住了沟边的野草才稳住身形。陈炎反应迅速,猛地踩下刹车,摩托车的轮胎在沙石地上摩擦出一阵刺耳的“吱呀”声,滑出一小段距离才堪堪停下。由于惯性,他的身体往前倾了一下,胸口撞到车把上,闷疼了一下,好在双手牢牢抓着车把,才没有摔下去。
“你没事吧?”陈炎摘下头盔,甩了甩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头发,看着对方惊魂未定、胸口还在剧烈起伏的样子,关切地问道。他这才看清,眼前是个十六七岁的姑娘,穿着一条洗得发白的蓝色牛仔裤,裤脚卷起三分之一,露出纤细白皙的脚踝,上面沾了些湿润的泥土,显得格外接地气。上身是件宽松的白色运动背心,领口有些轻微的磨损,却洗得干干净净,散发着淡淡的皂角香味。姑娘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透着自然的光泽,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锁骨处,留下一道浅浅的水痕。她的头发乌黑浓密,像墨染的一般,在脑后扎成一个高马尾,随着她急促的呼吸轻轻晃动,几缕碎发贴在脸颊两侧,更添了几分娇俏。
姑娘缓过神来,拍了拍胸口,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红晕,连忙放下手里的篮子,快步走到陈炎身边,眼神里满是愧疚,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路,差点撞到你。你的车没事吧?有没有摔坏哪里?”她伸出手,想要去摸摩托车的车把,手指刚碰到冰凉的金属,又像是怕碰坏了似的,犹豫着缩了回去,指尖微微蜷曲着。
陈炎摆摆手,笑着把摩托车扶稳,绕着车身检查了一圈,确认没有磕碰痕迹后才放心地说:“没事,我车速慢,没大碍。倒是你,刚才差点摔进沟里,没伤到吧?”他看着姑娘脚踝上的泥土,又看了看她手里装得满满的篮子,“你这是去割猪草?这么热的天,也不怕中暑。”
“嗯,家里养了三头猪,每天都得割点新鲜的猪草回去,不然猪吃不惯饲料。”姑娘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手指轻轻绞着衣角,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垂着,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我刚才在田埂上看到一只灰兔子,雪白雪白的尾巴,跑得飞快,一时没忍住就追了两步,结果忘了看路,真是对不起。”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像做错事的孩子。
陈炎被她委屈又可爱的样子逗笑了,嘴角扬起一抹温和的弧度:“没事,兔子跑了就跑了,下次再遇到就是了,安全最重要。对了,你看着有点眼熟,眉眼间像村里的陈大叔家的孩子,你是草山村的人吗?”他仔细打量着姑娘的眉眼,那双清澈的大眼睛让他觉得格外熟悉,却一时想不起具体在哪里见过。
姑娘听到陈炎的话,猛地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喜,像星星突然亮了起来,她往前凑了两步,仔细看着陈炎的脸,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你是不是陈炎哥?小时候大家都叫你黑子哥的那个?我记得你,你小时候总带着我们一群小孩上山掏鸟窝、烤地瓜,还帮我赶走过大狼狗呢!”
陈炎一愣,随即恍然大悟,用力拍了下脑袋,记忆的闸门瞬间打开:“你是……陈宁雅?小名丫丫?”记忆里那个留着鼻涕、扎着两个羊角小辫子、总穿着花布衫跟在自己和小敏身后跑的小丫头,一下子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那时候丫丫才七八岁,胆子小得很,每次上山都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角,遇到一点风吹草动就吓得躲到自己身后,声音细细的喊“黑子哥保护我”。没想到短短几年不见,她竟然长这么大了,褪去了儿时的稚嫩,模样也变得清秀动人,像田野里悄然绽放的野花。“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了,我刚才差点没认出来你。”
丫丫听到陈炎认出自己,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眼睛弯成了月牙,脸颊上浮现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带着少女特有的羞涩和纯真:“黑子哥,你总算记得我了!我还以为你在城里待久了,早就把我们这些村里的小伙伴忘了呢。”她顿了顿,又好奇地问道,“你这几年去哪了?我听村里人说你去城里打工了,还赚了不少钱,连这么气派的摩托车都买上了。”
“也没去哪,就在县城做点小生意,倒腾点日用品什么的。”陈炎笑了笑,不想说得太详细,毕竟重生的秘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前段时间刚回来,打算在家乡发展,总在外面飘着也不是办法。对了,你现在还在读书吗?”他记得丫丫比自己小两岁,按道理应该还在念高中,这个年纪正是读书的好时候。
提到读书,丫丫的眼神暗了一下,像被乌云遮住的月亮,她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有些低落:“去年夏天就辍学了,我爸得了风湿,腿一到阴雨天就疼得厉害,干不了重活,家里的担子都压在我妈身上,我实在不忍心,就回来帮衬着。”她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篮子边缘,“本来我也想考高中,将来考个师范学校当老师的,可是……现实不允许。”说到梦想,她的声音里满是遗憾。
陈炎看着她失落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忍。他知道农村家庭的难处,很多女孩子因为家里穷或者需要照顾家人,早早地就放弃了学业,一辈子被困在黄土地上。“没关系,读书不是唯一的出路。”他安慰道,语气真诚,“你这么聪明,手又巧,只要肯努力,不管做什么都能做好,以后肯定能过上好日子。”
丫丫抬起头,眼里重新燃起光芒,像被点亮的蜡烛,她用力点了点头,脸上重新露出笑容:“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我现在除了帮家里干活,还跟着村里的张婶学刺绣,张婶是咱们这有名的刺绣能手,她绣的花鸟鱼虫可好看了,能卖到城里的工艺品店去。等我学好了,也能拿到城里去卖,赚点钱给我爸治病,说不定还能攒钱开个小绣品店呢。”她说起刺绣的时候,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张婶说我手巧,学东西快,再过半年,我就能绣出像样的绣品了。”
“那挺好的,刺绣是门传统手艺,越老越吃香,学好了很有前途。”陈炎真心为她高兴,“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比如绣品找不到销路,或者需要买材料什么的,尽管跟我说,我在县城认识几个人,说不定能帮上忙。”
丫丫脸颊一红,像抹了层胭脂,连忙摇头:“不用了黑子哥,谢谢你的好意。我自己能行,不想麻烦你。”她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开始西斜,便又说道,“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家了,不然我妈该着急了,猪还等着喂呢。黑子哥,你要是有空,就来我家玩啊,我妈经常念叨你呢,说你小时候就懂事,下雨天水坑深,还帮我们家挑水浇菜。”
“好,有空我一定去,到时候还得尝尝阿姨做的南瓜饼,我记得小时候最爱吃了。”陈炎笑着点头,“你路上慢点,注意安全,别再追兔子了。”
丫丫提起篮子,朝陈炎挥了挥手,清脆地喊道:“黑子哥再见!南瓜饼我让我妈给你留着!”说完,她转身快步朝村里走去,脚步轻快,像一阵风,走了几步还回头朝陈炎笑了笑,马尾辫在身后甩动着,像一只轻快的小鹿。陈炎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村口那棵老槐树的拐角处,才重新骑上摩托车。阳光依旧刺眼,但他的心里却暖暖的,想起小时候和小伙伴们在山上疯跑打闹的趣事,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笑容。
没过多久,陈炎就到了家。推开那扇熟悉的木栅栏院门,一股淡淡的饺子香味扑面而来,混杂着柴火的气息,让人闻着就觉得温馨。院子里,张玉芬正蹲在石磨旁揉面,石磨是祖辈传下来的,表面被磨得光滑发亮,她双手用力按压着面团,动作熟练而有力,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乐乐则坐在小板凳上,小小的身子还够不到石磨,手里拿着一个圆溜溜的饺子皮,笨拙地往里面放馅料,小脸上沾了好几处面粉,像个小花猫,可爱极了。
“妈,乐乐,我回来了!”陈炎笑着走进院子,把摩托车停在墙角的阴凉处,那里还放着几个装满粮食的麻袋。张玉芬抬起头,看到陈炎,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停下手里的活,用围裙擦了擦手:“回来了?手续办得怎么样了?没遇到什么麻烦吧?乐乐明天能顺利上学吗?”一连串的问题,充满了关切。
“放心吧妈,手续都办好了,王老师人很好,都安排妥当了,明天乐乐就能去学校报到,分到一年级三班,班主任也挺和蔼的。”陈炎走过去,拿起一块面团,学着母亲的样子揉了起来,面团在他手里渐渐变得光滑,“今天王老师还夸乐乐聪明呢,说看乐乐的眼神就知道是个机灵的孩子,肯定能好好学习。”
乐乐听到陈炎的话,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像两颗亮晶晶的葡萄,她丢下手里的饺子皮,小短腿快步跑到陈炎身边,扑到他怀里,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腰:“哥哥!真的吗?老师真的夸我了?我还以为老师会觉得我笨呢。”她仰着小脸,期待地看着陈炎,小脸上满是雀跃。
“当然是真的,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陈炎抱着乐乐,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把她脸上的面粉擦掉,“不过乐乐也要加油,上课认真听讲,积极回答问题,不能辜负老师的期望,知道吗?等你考了第一名,哥哥给你买新书包。”
“嗯!我知道了哥哥!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考第一名给你看,还要给爸爸妈妈争光!”乐乐重重地点头,小脸上满是坚定,像个小大人一样。张玉芬看着两人的互动,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带着温柔的笑容:“你这孩子,回来就知道逗乐乐。快洗手,准备包饺子了。乐乐刚才还念叨你呢,说等你回来一起包,说要跟你比赛谁包得好。”
陈炎放下乐乐,走到井边,拿起水桶摇了半桶水,井水冰凉刺骨,洗去了手上的尘土和燥热,让人瞬间清爽了不少。他抬头看了看院子里的景象,院子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地面被扫得一尘不染。墙角种着几株月季,开得正艳,红色的花瓣层层叠叠,像一团团燃烧的火焰,在阳光下格外醒目。屋檐下挂着几串干辣椒和金黄的玉米,透着浓浓的农家气息,充满了生活的烟火味。他想起上辈子家里的样子,那时候院子里堆满了杂物,墙壁斑驳脱落,父母脸上总是愁眉不展,和现在简直是天壤之别。这辈子,他一定要让这个家变得越来越好,让父母脸上的笑容永远都在。
洗完手,陈炎回到石磨旁,拿起饺子皮开始包饺子。张玉芬的手艺很好,包的饺子个个饱满圆润,像小元宝一样整齐地摆放在盖帘上。乐乐则在一旁学着包,可是她的小手还不够灵活,手指也没力气,包出来的饺子不是馅料放太多合不上口,馅料从边缘挤出来,就是捏不住边,软塌塌的不成样子,弄得满手都是面粉,连鼻尖上都沾了一点。
“乐乐,你看哥哥怎么包。”陈炎拿起一个饺子皮,放在手心,用小勺舀了适量的馅料放在中间,然后对折饺子皮,用拇指和食指轻轻捏出一个个均匀的褶皱,动作娴熟流畅。不一会儿,一个像模像样的饺子就包好了,立在盖帘上稳稳当当。乐乐看得眼睛都直了,小嘴巴张成了“o”形,她学着陈炎的样子,拿起饺子皮,小心翼翼地放馅料,然后笨拙地对折、捏边。这次她放的馅料少了一些,虽然捏出来的褶皱歪歪扭扭,有的地方还捏重了,把皮都捏薄了,但总算把饺子包成了形状,不像之前那样软塌塌的了。
“哇!哥哥,我包成了!我包成了!”乐乐兴奋地举着自己包的“成果”,踮着脚尖朝张玉芬喊道,声音清脆响亮,“妈,你看我包的饺子!虽然没有哥哥包的好看,但我包成啦!”她的小脸上满是自豪,像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张玉芬走过来,凑过去看了看乐乐手里的饺子,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我们乐乐真厉害,第一次包就能包成这样,比你哥哥小时候强多了。你哥哥小时候第一次包饺子,把馅料都弄撒了,还哭鼻子呢。”
陈炎不服气地说:“妈,你怎么老揭我老底啊,我小时候包的饺子也挺好的,就是你忘了而已。再说了,那时候我才五岁,能包起来就不错了。”他说着,又快速包了一个饺子,得意地朝母亲扬了扬下巴。
“你呀,就会嘴硬。”张玉芬笑着点了点陈炎的额头,眼里满是宠溺,“快包吧,包完饺子还要给你爸送过去呢。你爸在医院肯定想吃家里的饺子了,昨天还跟我念叨,说食堂的饭菜没滋没味的。”
提到父亲,陈炎的心里一紧,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父亲陈建国前段时间在县城的工地上干活时,不小心从脚手架上摔了下来,摔伤了腿,现在还在县城医院住着。这些天,都是母亲每天早早起来做好饭菜,然后坐半个多小时的中巴车去医院送吃送喝,来回奔波,辛苦得很。“妈,今天我去吧,你在家歇着,好好陪陪乐乐。”陈炎说道,手上包饺子的速度也加快了,“我送完饺子,再在医院陪爸一会儿,跟他说说乐乐上学的事,让他也高兴高兴。”
“不用了,你刚回来,跑了一天也累了,歇会儿吧。”张玉芬摇了摇头,继续包饺子,“我已经习惯了,再说你还要陪乐乐呢。明天乐乐第一天上学,你得送她去学校,让她熟悉熟悉环境,别到时候害怕。”
“妈,我不累,年轻人力气旺,跑这点路不算什么。”陈炎坚持道,语气坚定,“乐乐明天上学我肯定送她去,今天就让我去医院吧。你在家好好休息一下,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黑眼圈都出来了。”他看着母亲眼角的疲惫,心里有些心疼。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