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深夜商谈(1/2)

从医院确认父亲安睡后,陈炎轻轻带好病房门,走廊里的消毒水味混杂着淡淡的中药味还未散尽。他沿着水磨石地面缓步走向电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与装修队老板的聊天界面——对方下午发来消息,说原定的墙面涂料不够,需要额外加购,费用要再加五千。这事让他心里有些犯嘀咕,总觉得装修队是在故意找茬,但眼下工期紧张,也只能先压着火气。想起与谢振豪约好要碰一下迪厅筹备的后续事宜,他加快脚步走到停车场,坐进那辆半旧的桑塔纳里。

发动车子时,引擎发出一声轻微的“突突”声,像是在抱怨这深夜的奔波。他打开车窗,晚风带着夏夜的燥热吹在脸上,还夹杂着路边烧烤摊的孜然味。车子缓缓驶出医院停车场,路过门诊楼时,他瞥见几个穿着病号服的病人在花坛边散步,脸上带着久病的疲惫,心里不禁又想起父亲的病情——医生说虽然骨折恢复得不错,但以后不能再干重活,家里的菜地怕是得彻底交给母亲打理了。

驱车赶往星光歌厅附近的路上,陈炎打开车载收音机,里面正播放着邓丽君的《甜蜜蜜》,舒缓的旋律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从歌厅出来时,他独自在车里坐了片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方向盘上的划痕——那是上次帮谢振豪拉货时不小心蹭到的。刚才与秦兰的交流画面在脑海中浮现——这位从服务员一步步做到经理的女性,说话时条理清晰,谈及歌厅服务细节时眼神里带着专业的光,尤其是说到如何处理客人投诉时,她提到“先倾听再共情,最后给解决方案”,既有基层打拼出的坚韧,又不失待人接物的温婉,那份对行业的独到见解让他印象深刻。他掏出手机给谢振豪打了个电话,听筒里传来嘈杂的人声,还有铁锅碰撞的清脆声响。

炎哥,我在东街老杨头的小吃摊呢!刚把刘县长他们送到宾馆,特意叮嘱前台把请勿打扰的牌子挂上,还留了个伙计在楼下守着,保证没人能打扰他们休息。谢振豪的声音裹着浓浓的烟火气,透过听筒都能闻到狗肉砂锅的香气,这摊儿的狗肉是下午老杨头从乡下收来的土狗,现杀现炖的,用八角、桂皮、香叶炖了仨小时,烂乎得很,汤头都熬成琥珀色了,鲜得能掉眉毛,要不要过来坐会儿?兄弟们都在,正好合计合计迪厅招人的事,还有那个装修队加钱的事,也得跟你商量商量。

陈炎看了眼仪表盘上的时间,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半,医院那边父母都已安睡,便应声驱车赶往东街。车子刚拐进熟悉的巷口,就看见昏黄的路灯下,老杨头的铁皮棚子前围了一圈人。棚子上挂着一盏十五瓦的灯泡,光线昏黄,在地上投下不规则的光斑。谢振豪穿着黑色短袖,胳膊上的纹身隐约可见,正蹲在小马扎上往砂锅里加葱段,葱花一入锅就发出“滋啦”的声响,香气瞬间弥漫开来。见陈炎的车来了,他立刻挥着手里的不锈钢勺子招呼:炎哥这儿呢!快过来,刚给你留了块最肥的!

陈炎停好车走过去,脚下的柏油路坑坑洼洼,还沾着白天的雨水。走近了才发现,除了谢振豪和小东等几个相熟的伙计,还有三个穿着简单t恤牛仔裤的年轻女孩,手里都捧着印着卡通图案的塑料碗,拘谨地小口吃着东西。其中一个扎马尾的女孩穿着洗得发白的粉色t恤,袖口还磨破了边;另一个留着齐刘海的女孩戴着黑色框架眼镜,时不时推一下滑落的镜架;还有一个短发女孩则一直低着头,手指紧张地抠着碗边。看她们的打扮像是附近舞厅的服务生,眼神里带着几分对陌生人的警惕,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

炎哥,快坐!谢振豪连忙搬来一张折叠椅,椅面还带着点灰尘和油渍,他顺手用袖子擦了擦,又从旁边的泡沫箱里掏出一瓶冰镇啤酒,地一声用牙咬开瓶盖,泡沫顺着瓶口溢了出来,他赶紧用嘴吸了一口,然后递过去,刚跟小东他们聊迪厅开业后的服务流程,这几位姑娘在星光歌厅隔壁的夜色舞厅做过,那边客流量大,什么难缠的客人都见过,知道怎么招呼客人、应对突发情况,正好问问她们的想法。

那几个女孩见陈炎穿着深灰色休闲西装,气质沉稳,不像街头混混,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扎马尾的女孩放下筷子,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小声说:我们之前在舞厅主要负责引导客人、点歌送酒,还处理过客人醉酒闹事的情况。有一次两个客人因为抢卡座打起来了,我们先把他们拉开,给每人倒了杯热茶,然后找老板过来调解,最后没让事情闹大。要是迪厅需要,我们可以介绍更多熟手过来,大家都想找个正规点的地方做事,夜色舞厅老板总拖欠工资,我们都不想干了。

陈炎点点头,礼貌地冲几人笑了笑,接过啤酒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几分燥热。他注意到短发女孩一直没说话,便温和地问:你们平时工作到几点?一个月能挣多少?短发女孩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带着惊讶,似乎没想到陈炎会主动问她,小声回答:一般到凌晨两点,旺季会到三点,一个月一千八,有时候老板还会扣这扣那,实际拿到手也就一千五左右。

陈炎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砂锅炖得酥烂的狗肉。肉质入口即化,浓郁的酱香混合着香料的味道在舌尖散开,确实炖得地道,连骨头都炖得可以嚼碎。他没急于开口,而是侧耳听谢振豪和伙计们讨论——小东正手舞足蹈地说着安保安排,唾沫星子都快溅到砂锅里了:到时候门口得安排两个壮实的兄弟,就像上次帮刘县长挡酒的那俩,一米八的个头,胳膊比我腿还粗,见着醉醺醺闹事的直接拦下来,先礼后兵,要是不听劝就请出去。里面每半小时巡逻一圈,卡座、吧台、卫生间都得查到,别让客人在卡座里打架,也别让小偷混进来。

另一个叫阿凯的伙计补充道:酒水吧台得装监控,高清的,连客人点了什么酒都能拍清楚,防止服务员私藏钱或者少找零。还得定个规矩,客人给的小费要登记在本子上,谁收的、收了多少,月底统一分,这样也公平,免得有人因为小费闹矛盾。他说着还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笔记本,上面已经歪歪扭扭写了几条规矩。

陈炎偶尔插几句:巡逻的兄弟要穿统一的黑色t恤,胸前印咱们迪厅的logo,别戴金链子、纹身也别露出来,显得太凶,客人看着害怕。吧台监控要连到后台电脑,我每天得看回放,另外再装两个隐蔽的摄像头,对着仓库门口,防止酒水被盗。那几个女孩也渐渐放开,齐刘海女孩推了推眼镜说:迪厅光线暗,走道得贴荧光标识,尤其是台阶和拐角处,防止客人摔倒;卫生间要安排人随时打扫,纸篓别满了,洗手液和卫生纸也得及时补,客人最在意这些细节了。

扎马尾女孩接着说:还有存包处,得安排两个人值班,一个负责登记,一个负责看管,客人存的东西要分类放好,贵重物品单独锁在柜子里,避免弄丢了扯皮。上次我们舞厅就丢了客人的手机,最后老板赔了两千块才了事。

酒过三巡,桌上的空酒瓶已经摆了六个,东倒西歪地像一排站岗的士兵。小东喝得脸颊通红,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拍着大腿兴奋地说:炎哥,我跟你说个事儿!晚上在歌厅我特意找服务员打听了,那个秦兰经理可厉害了!听说她十年前就来宏山县了,一开始在小饭馆端盘子,后来进了星光歌厅当服务员,因为长得漂亮又会来事,被老板提拔成领班,再后来一步步做到经理,手下带了二十多个姐妹,都是她手把手教出来的。

他说着还凑到陈炎耳边,压低声音神秘地说:我听歌厅的老员工说,有一次来了个醉酒的老板,非要秦兰陪酒,还动手动脚的,秦兰直接端起桌上的茶水泼了他一脸,说我们是正规歌厅,不卖身,后来那个老板想找人报复,结果秦兰不知通过什么关系,让那个老板在县里待不下去,最后灰溜溜地走了。她带出来的姐妹服务又快又周到,客人投诉率几乎为零,咱们迪厅要是能把她挖过来当服务主管,不光人手不用愁,连培训都省了,肯定能把场子打理得井井有条!

提到秦兰,陈炎脑海里浮现出她白天穿着职业套装、戴着细框眼镜的干练模样,想起交流时她对娱乐场所服务标准化的见解,还有提到员工培训时强调的细节决定口碑——当时她拿着歌厅的服务手册,指着上面客人进门30秒内必须打招呼点餐后15分钟内上齐酒水的条款说,这些看似苛刻的规定,正是留住客人的关键。他沉吟道:秦经理确实是个人才,管理经验和人脉都现成的。但挖人不能急,得讲究方式方法。

他顿了顿,喝了口啤酒润了润嗓子:首先得让许锋去跟星光歌厅的老板打个招呼,毕竟人家培养秦兰这么多年,咱们直接挖走确实不地道,得给人家点补偿,比如以后迪厅的酒水从他们歌厅进一部分,或者介绍些客源过去,缓和一下关系。然后我亲自找秦兰谈,选个安静点的地方,比如咖啡馆,问问她对薪资待遇、发展空间有什么要求,真心实意地请她来,而不是强挖。

陈炎想起自己当初创业时的艰难,那时候没人相信他能把服装店做起来,现在迪厅要开业,更需要像秦兰这样的人才:我得让她知道,来咱们迪厅不是打工,而是一起干事业,以后迪厅要是开分店了,她就是分店的经理,待遇和地位都不一样,让她看到长远的发展前景。

谢振豪连忙点头,用手背抹了把嘴角的酒渍,酒液顺着下巴滴到黑色短袖上,留下一个深色的印子:我明白,晚上送许队回去的时候已经跟他提了一嘴,他说星光歌厅老板姓王,跟他是战友,当年一起在部队扛过枪,关系铁得很,他会帮忙斡旋,保证不让王老板为难咱们。

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写着几行字:待遇方面您放心,我打听了秦兰现在一个月挣三千,年底有五千奖金。咱们给她开到五千底薪,绩效奖金按迪厅月营业额的1%算,年底还有分红,要是她能把服务团队带好,半年后再涨一千底薪,肯定比她在歌厅挣得多。我还打听了她的情况,她老家是邻县的,父母都在农村,弟弟在上大学,急需要钱,只要咱们诚意够,她肯定会动心。

陈炎接过纸条看了看,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还有几处涂改的痕迹,能看出谢振豪确实用心了。他拍了拍谢振豪的肩膀:做得不错,不过奖金比例可以再提高点,按1.5%算,这样更有吸引力。另外,咱们还得给她配个独立的办公室,让她有面子,也方便她管理团队。

陈炎喝了口啤酒,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压下了几分酒意。他目光扫过小吃摊周围,斜对面的巷口站着几个染着黄毛、绿毛的年轻人,正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眼神里带着挑衅,手里还把玩着啤酒瓶,瓶底在地上磕出的声响。其中一个黄毛还对着这边吹了声口哨,嘴里嚷嚷着哪来的土包子在这喝酒。

谢振豪也注意到了,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刚要起身,被陈炎用眼神制止了。陈炎低声嘱咐:别理他们,估计是附近夜色舞厅的看场混混,见咱们跟那几个姑娘聊天,心里不爽想找茬。最近筹备迪厅,咱们尽量别惹事,免得节外生枝,要是被派出所拘留几天,耽误了开业就麻烦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亮了亮:真要是他们过来闹,你们先稳住,别动手,我给许锋打电话,他派联防队的人过来也就十分钟的事。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及时跟我说,别私下里起冲突,咱们现在是做正经生意的,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靠打架解决问题,影响了迪厅的名声就不好了。

小东握紧了拳头,指节都泛白了:炎哥,这口气我咽不下!他们要是敢过来,我让他们知道咱们的厉害!陈炎瞪了他一眼:咽不下也得咽,等迪厅开业了,咱们生意好了,他们自然不敢招惹咱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迪厅开起来,其他的都不重要。

谢振豪也赶紧拉住小东:炎哥说得对,咱们现在不是混江湖的了,得顾全大局。小东不情愿地松开拳头,嘴里嘟囔着便宜他们了。这时他突然捂住嘴,脸色变得苍白,刚才喝得太急,胃里一阵翻腾,他踉跄着跑到路边干呕了几声,吐出来一些浑浊的液体,吐完后用袖子擦了擦嘴,回来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刚才跟那几个姑娘聊天,嘴快说了句跟着炎哥有肉吃,显得太江湖气了,炎哥您别介意,我下次一定注意说话分寸,以后咱们是正规企业,得说正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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