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深海心跳(1/2)

林汐苏醒时,已是灾后第296天的正午。

阳光透过藤蔓的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先是感到一阵沉重的疲惫,像在海底沉睡了几个世纪。随后,意识逐渐回笼——断裂的剧痛、深海的黑暗、西格冰冷的意志、爆炸的冲击、陈默炽热的怀抱……记忆的碎片如潮水般涌来。

她猛地坐起。

动作快得她自己都吃了一惊——没有预想中的肌肉酸痛,没有伤口撕裂的痛楚,甚至那股长期积累的精神疲惫也减轻了许多。身体轻盈得不可思议,仿佛每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

“慢点。”

旁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林汐转头,看见陈默坐在不远处的藤椅上,腿上放着那块屏幕碎裂的平板,手指正快速滑动着。她脸色依旧苍白,眼下有浓重的阴影,但眼神清明锐利,那种近乎燃烧的决绝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更深沉的、仿佛经历过淬炼的冷静。

但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林汐眨了眨眼。她“看”到陈默周围漂浮着极其细微的、淡金色的数据流,像无数细小的光尘,随着她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思考而闪烁流动。那不是可见光,是某种……能量感知的具象化。

“你……”林汐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却意外地有力,“你还好吗?”

“生理机能恢复至基线水平72%,神经系统损伤修复86%,细胞活性异常提升至基准值的143%。”陈默推了推眼镜——林汐注意到,她的眼镜换了一副新的,镜片更薄,边缘有极细微的银色纹路,“结论:目前状态稳定,但存在大量未知变量。你呢?”

林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掌心向上,皮肤光滑,看不到任何伤口。但当她凝神注视时,掌心深处似乎有极淡的、淡蓝色的光晕在缓慢流转,与溯光的光芒同频共振。她尝试调动一丝能量——不是攻击,只是简单的“聚集”。

嗡。

空气中的水汽在她掌心上方迅速凝结,形成一个拳头大小、缓慢旋转的清澈水球。水球内部,细小的气泡像星辰般闪烁。

凝结速度比之前快了至少三倍。

控制精度更是天壤之别——她甚至能“感受”到水球里每一个水分子的振动频率,能随意调整水球的温度、密度、甚至……“记忆”?

林汐心中一动,尝试着将一小段情绪——见到陈默平安时的安心与喜悦——注入水球。

水球内部的光芒轻轻波动了一下,散发出一种温暖、柔和的气息。

这不再是简单的“水之共鸣”。

这是……情感的实质化翻译。

“我的能力……”林汐看着掌心,“变强了。不,是……进化了。”

陈默点点头,在她平板上调出一份图表:“根据你昏迷期间的监测数据,你的精神力上限提升了约47%,能量操控精度提升62%,与溯光的共鸣深度增加了89%。此外,你的身体细胞显示出异常活跃的代谢水平和修复能力,骨骼密度、肌肉强度均有显着提升。”

她顿了顿,看向林汐:“我们身上发生了某种‘强制进化’。诱因包括地脉能量冲击、深海环境、以及……某种未知的生命能量干预。”

林汐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个停顿。

“未知的生命能量?”

“来源无法识别。”陈默平静地说,但她的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极细微的波澜,“可能是深海特有的生物场,也可能是某种尚未记录的密钥变体。重要的是结果——我们活下来了,并且获得了更强的生存资本。”

林汐看着陈默。

她能“听”到陈默没有说出口的话——她在隐瞒什么。但林汐没有追问。如果陈默选择不说,一定有她的理由。她们之间,早已不需要事事言明。

“西格呢?”林汐问起了另一个关键。

“退回深海了。”陈默调出另一份数据,“根据灵枢根系网络的残留感知,它潜入了超过一千五百米的深海沟壑区域,那里有强烈的热液活动,适合它修复。短时间内不会构成威胁。”

“那深海里的‘呼唤’……”林汐皱眉,她昏迷前感受到的那种强烈的、充满矛盾挣扎的意识波动,依旧在她脑海中回响,“不是西格。是别的什么东西,更古老,更……痛苦。”

陈默沉默了几秒。

“我也感知到了。”她调出偕明丘的航迹图和深海扫描数据,“从我们进入这片海域开始,灵枢的根系网络就持续接收到一种低频、规律的精神脉动。它来自正东方,深度……无法探测,但至少在三千米以下。”

“脉动特征?”

“混乱。”陈默调出一段波形图,那波形如同疯狂的心电图,峰值与谷值剧烈跳动,时而平缓如沉睡,时而尖锐如惨叫,“善意与恶意交织,渴望与拒绝并存。它像是在……挣扎。被什么东西困住了,想要挣脱,又害怕挣脱。”

林汐闭上眼睛,尝试着展开水之共鸣。

这一次,感知的范围和清晰度让她自己都吃了一惊。

她“看”到了。

不是用眼睛,是用意识,用海水作为介质,向着东方无限延伸。

五十公里。

一百公里。

两百公里。

在约三百公里外,海床陡然下沉,形成一道几乎垂直的、深不见底的海渊。海渊的最深处,漆黑如墨,连深海生物的光芒都无法抵达。

而在那黑暗的核心,有一个巨大的“东西”。

无法形容它的形态——它像是活着的,又像是凝固的;像是一个意识体,又像是一片领域。它的“边界”在不断波动、扭曲,时而收缩如心脏,时而扩散如星云。

最让林汐震惊的,是它散发出的情绪。

痛苦。 那是被囚禁了无数岁月的、几乎化作实质的哀嚎。

渴望。 对自由、对光明、对外界的疯狂向往。

恐惧。 害怕离开囚笼,害怕改变,害怕未知的一切。

愤怒。 对囚禁者的憎恨,对自身无能的暴怒。

以及……一丝极其微弱、却坚韧无比的善意。 像在无尽黑暗中守护着一粒火星,不让它熄灭。

这些情绪交织、碰撞、相互撕扯,形成了那种混乱而强大的精神脉动。

它在呼唤。

不是呼唤某个人,是在呼唤一切能“听见”它的存在。

像是在说:看见我,听见我,来我这里——不,别来,离我远点——救救我——别碰我——

林汐猛地收回感知,额头渗出冷汗。

“怎么样?”陈默问。

“它在……自我分裂。”林汐喘了口气,“那个意识,至少有两股截然不同的意志在争夺主导权。一股充满痛苦和愤怒,想要毁灭一切,想要冲出来。另一股……很微弱,但很顽固,它在克制,在压抑,在试图维持某种‘平衡’。”

她看向陈默:“我们之前感受到的‘呼唤’,是那股克制的意志发出的。它在求救,但也在警告。”

陈默的手指在平板上快速滑动,将林汐的描述转化为模型。

“假设海渊深处的存在是一个‘复合意识体’,由至少两个对立的意志构成。意志a:破坏性,渴望冲破囚笼,可能对外界充满敌意。意志b:克制性,试图维持现状,但希望与外界建立有限联系。”

“囚笼……”林汐喃喃,“是什么在囚禁它?”

“可能是地质结构,可能是某种能量场,也可能是……它自己。”陈默调出全球密钥网络地图,光标锁定在东经某片深海区域,“根据昆仑公布的资料,这片海域在旧时代就是着名的‘异常区’,声呐探测经常失效,船只失踪事件频发。天坠之后,这里的密钥能量读数一直异常活跃,但从未有明确密钥现身的报告。”

她看向林汐:“如果那里真的存在一把密钥——很可能是第一类(海洋)或其变体——那么它可能已经与那片海域的环境、甚至与那个挣扎的意识体深度融合,形成了某种……‘活体囚笼’。”

林汐感到一股寒意爬上脊背。

一个被自己困住的古老存在。

一个在毁灭欲望与守护本能之间疯狂摇摆的意识。

一个可能蕴含着巨大力量,却也隐藏着致命危险的……“答案”。

“它想让我们去。”林汐说。

“也可能是个陷阱。”陈默冷静地补充。

两人对视一眼。

然后,几乎同时开口:

“但我们必须去。”

话音落下,两人都愣了一下,随即同时露出了极淡的、心照不宣的笑意。

这就是她们。

一个会被“需要”和“痛苦”驱动,哪怕前方是陷阱也要去看个究竟。

一个会在计算完所有风险后,依然选择那条概率最低、但可能改变一切的路径。

“不过在那之前,”陈默站起身,动作比平时更敏捷,她走到窗边,看向外面,“我们需要解决眼前的问题。”

林汐也起身下床,脚步稳健得仿佛从未受过伤。她走到陈默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窗外,偕明丘悬浮在蔚蓝的海面上空。

阳光正好,月光草在日光下散发着柔和的银白色光晕,瀑布的水流声清脆悦耳,新建的簇屋错落有致,孩子们在空地上奔跑嬉戏,大人们在田垄间劳作。

一切都显得平静、安宁、充满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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