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全鱼宴客（1/2）

七十年代末的京城，秋阳把鸦儿胡同的青石板路晒得暖烘烘的。周大生开着吉普车，一路哼着小曲儿往家赶。车斗里的木桶被垫得稳稳当当，桶盖虚掩着，时不时传出几声鱼跃的扑腾声，混着螃蟹钳子刮擦桶壁的细碎响动，听得人心里头直发痒。

车子刚拐进胡同口，就被眼尖的贾槐花瞅见了。小姑娘正蹲在四合院门口跳房子，瞧见那辆熟悉的绿皮吉普车，当即把手里的沙包一扔，扯着嗓子朝院里喊：“秦姨！于莉姐！周叔回来啦！桶里还哐哐响呢，准是钓着大鱼了！”

这一嗓子喊出去，院里顿时跟炸开了锅似的。谭玉容正带着三个孩子在堂屋做针线，闻言手里的针线笸箩往桌上一放，抬脚就往外走；娄小娥刚洗完衣裳，甩着手上的水珠从东厢房跑出来，围裙还系在腰上；于莉和沈书瑶正凑在一块儿择菜，听见动静也连忙起身，连带着菜篮子里的小白菜都掉了两颗；秦淮茹挎着个竹篮子从外头回来，里头装着刚买的豆腐和粉条，听见喊声脚步都加快了三分；贾当正蹲在墙根儿给蝈蝈笼换食，闻言也颠颠地跑了过来，小脑袋瓜使劲往车斗那边凑。

周大生停稳车，推开车门跳下来，胳膊夹着鱼竿，另一只手稳稳拎起那个沉甸甸的木桶。刚走到院门口，一群人就呼啦一下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声音差点把院门的门楣都掀了。

“大生哥，你这桶里装的啥好东西？听着动静就不小！”娄小娥性子最急，踮着脚尖往桶里瞅，围裙上的水珠溅到了周大生的裤腿上。

谭玉容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又转向周大生，眉眼间满是笑意：“你这一大早出去，饭都没吃几口，真钓着鱼了？”

“何止是鱼！”周大生故意卖了个关子，伸手把桶盖一掀，一股子带着水腥气的鲜味儿瞬间弥漫开来。

“哎哟喂！”秦淮茹率先惊呼出声，伸手指着桶里，“这不是四大家鱼嘛！还有螃蟹！瞧这青壳儿，肥得很！”

众人定睛一看，桶里可真是热闹极了。巴掌宽的草鱼尾巴在水里甩得欢，鲤鱼的金鳞在阳光下闪着光，几只大螃蟹举着钳子在鱼堆里横冲直撞，还有两条黄鳝滑溜溜地缠在一块儿，最惹眼的是那两只甲鱼，正缩着脑袋躲在桶底，青黑发亮的壳儿看着就透着股子补劲儿。

“我的天，还有甲鱼！”沈书瑶捂着嘴，眼睛瞪得溜圆，“这可是好东西，炖汤喝最补了！”

于莉蹲下身，伸手戳了戳那只最大的甲鱼，笑着说：“大生哥可真能耐，这后海的宝贝，怕是都被你一网打尽了吧？”

几个孩子更是兴奋得直蹦跶。周大生和谭玉容的儿子周小磊，娄小娥的女儿娄晓雅，还有周大生和娄小娥的小儿子周小宇，三个小家伙扒着桶沿，小手指着桶里的螃蟹，叽叽喳喳地喊：“爹！我要吃螃蟹！我要吃大螃蟹！”

贾当也凑过来，仰着小脸问：“大生哥，能给我一只小螃蟹吗？我想养着玩。”

周大生哈哈大笑，伸手揉了揉几个孩子的脑袋：“管够！今儿个晚上，咱们就吃全鱼宴！螃蟹清蒸，甲鱼炖汤，黄鳝爆炒，草鱼红烧，鲤鱼做糖醋的，保准让你们吃个肚儿圆！”

“好耶！”孩子们欢呼雀跃，连带着院里的大人都跟着笑起来，满院的欢声笑语，把胡同里的秋阳都衬得暖了几分。

接下来的院里，可就更热闹了。男人们（院里就周大生一个壮劳力）负责杀鱼剖蟹，女人们则各司其职，洗菜的洗菜，切菜的切菜，择葱姜蒜的择葱姜蒜，孩子们也没闲着，搬小板凳的搬小板凳，递酱油的递酱油，连贾槐花都主动请缨，负责烧火。

周大生蹲在院心的水井旁，手里握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杀鱼的动作麻利得很。他先把草鱼和鲤鱼捞出来，往鱼鳃上一拍，鱼就老实了，再用菜刀顺着鱼腹一划，掏出内脏，刮干净鱼鳞，动作一气呵成。杀黄鳝的时候，他更是有一手，拿根钉子把黄鳝的头钉在木板上，手持菜刀从脖颈处划开，三下五除二就把骨头剔了出来，看得旁边的贾当眼睛都直了。

“大生哥，你太厉害了！”贾当凑在旁边，一脸崇拜地说，“我爹杀鱼，得折腾好半天呢！”

周大生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那是，你大生哥我这手艺，可不是一天两天练出来的。”

谭玉容端着一盆清水走过来，看见他手里的甲鱼，连忙说：“这甲鱼可得仔细收拾，别被钳子咬着了。”

“放心，”周大生摆摆手，“我有数。”他把甲鱼翻过来，找准肚子上的软缝，用菜刀轻轻一划，再顺着边缘把壳掀开，掏出内脏，又用开水烫了烫，把表面的黑膜刮干净，动作娴熟得很。

娄小娥在旁边择着葱姜，瞅见那两只甲鱼，忍不住打趣道：“大生哥，这甲鱼可是大补的东西，你今儿个可得多吃点，别浪费了好东西。”

周大生挑了挑眉，朝她挤了挤眼睛：“放心，少不了你的份。”

娄小娥的脸腾地一下红了，伸手轻轻拍了他一下：“瞎说什么呢！孩子们还在这儿呢！”

旁边的秦淮茹看得通透，捂着嘴偷偷笑，沈书瑶和于莉也跟着抿嘴乐，院里的气氛越发热络起来。

忙活了大半个下午，太阳渐渐西斜，把四合院的屋檐拉得老长。堂屋里的八仙桌被擦得锃亮，周大生和几个男人（其实就他自己）把一道道做好的菜端上桌，瞬间就摆满了一整张桌子。

清蒸螃蟹红通通的，蟹壳裂开一道缝，露出里头饱满的蟹黄；甲鱼汤炖得奶白奶白的，撒上一把葱花，香气直往鼻子里钻；爆炒黄鳝段色泽油亮，看着就让人咽口水；红烧草鱼块裹着浓稠的酱汁，糖醋鲤鱼摆成了漂亮的造型，还有清炖鲢鱼汤、香煎鲫鱼，满满一桌子全鱼宴，看得人眼花缭乱。

“开饭咯！”周大生嗓门一亮，率先拿起筷子，“都别客气，动筷子！”

众人早就等不及了，纷纷拿起筷子，孩子们更是直接伸手去抓螃蟹，烫得直甩手，却还是笑得合不拢嘴。

谭玉容给周大生盛了一碗甲鱼汤，柔声说：“你今儿个累了一天，多喝点汤补补。”

娄小娥也夹了一块黄鳝段放进他碗里：“这黄鳝嫩得很，你尝尝。”

周大生也不推辞，端起碗就喝了一大口甲鱼汤。汤味儿醇厚，带着一股子独特的鲜香，顺着喉咙滑下去，暖得人浑身舒坦。他又夹起黄鳝段咬了一口，肉质细嫩，麻辣鲜香，吃得他连连点头。

“好吃！太好吃了！”周大生赞不绝口，又给自己夹了一只螃蟹，掰开蟹壳，挖出里头金灿灿的蟹黄，塞进嘴里，那股子鲜味儿，差点把舌头都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