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痒(2/2)

蒲大柱脸皮抽了抽,却不敢发作,只搓着手赔笑:“呵呵,姑、姑娘,咱进屋……”

小翠翻个白眼,扭着腰往柴房走。

柴房里霉味混着腥臊,蒲大柱急不可耐地扑上去。

小翠一把推开他:“急啥?钱呢?”

蒲大柱掏出皱巴巴的三十块,小翠一把抢过,塞进枕头里。

“脱裤子。”她命令道。

蒲大柱手忙脚乱地解裤带,断指不灵活,半天解不开。

就你这货?小翠撇嘴,别是个银样镴枪头吧?

蒲大柱的裤带已经解了一半,闻言僵在原地:你他妈说谁?

小翠猛得抽了抽鼻子:“你身上啥味?跟泡了泔水似的。

蒲大柱这才想起-—他已经大半个月没洗澡,裤裆里还粘着上次挨打时的尿渍。

她的眼神像把生锈的剃刀,刮得蒲大柱浑身发紧。这女人眼角有颗泪痣,让他想起李红梅刚被买来时,洞房夜哭出的那颗泪,也是这么挂在眼角,要掉不掉的。

小翠“啧”了一声,自己撩起裙子往草堆上一躺:“快点吧,老娘没工夫陪你磨叽。”

“看啥看?“小翠突然揪住他耳朵,“老娘那里是镶金了吗?”

蒲大柱扑上去,动作粗鲁得像头猪。

小翠疼得“嘶”了一声,一巴掌扇过去:“轻点!弄坏了你赔得起吗?”

蒲大柱捂着脸,脑子里冒出李红梅。

那女人以前从来不敢打他……

“发什么呆?”小翠踹他一脚,“不行就滚!哼!

蒲大柱红了眼,一把掐住翠花脖子:“臭婊子!看老子今天怎么弄死你!”

小翠尖叫起来:“救命啊!杀人啦!”

柴房门被踹开,金牙带着人冲进来,一脚把蒲大柱踹翻。

“妈的,敢在老子的地盘闹事?”

“哐哐哐!”

拳脚如雨点般落下,蒲大柱蜷成一团,护住脑袋。

“金牙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金牙揪着他头发,往墙上撞:“真他妈的废物点心!连嫖娼都不会!活该被自家婆娘剁手!”

血从额头流下,糊了蒲大柱一脸。

他透过血雾,看见小翠站在一旁,嘴角挂着讥讽的笑。

蒲大柱贴着墙根走,影子被月光拉得像条瘸腿狗。村东头的老槐树上吊着条破红塑料袋,风一吹就晃,像在嘲笑他的无能。

“操你妈的...“他踹飞颗石子,惊起两只野猫。母猫骑在公猫背上,叫得比金牙赌场的娘们还骚。他裤裆突然一热,又凉了--一妈的,居然是尿了几滴。

“人要是活成畜生都不如,连畜生都要笑话你。”他想,“可畜生急了能咬人,我呢?”

人活成畜生不难,难的是畜生还想装人。

李红梅坐在灶台前,盯着火苗发呆。

一个月前那晚的记忆像块烙铁,烫得她整夜睡不着。

火光映在她脸上,明明灭灭,像随时会熄灭的蜡烛。

灶膛里的火突然“噼啪”炸响,迸出一颗火星子,烫在她手背上。她没躲,仿佛这具身体早已不是自己的。

火苗舔着锅底,就像日子啃着人的骨头。她想不通,女人结婚就像这口铁锅,烧得再红再热,最后也不过落个千疮百孔的下场。

“妈……”蒲小英轻轻靠过来,小手搭在她肩上。

李红梅回过神,摸了摸女儿的头:“作业写完了?”

“嗯。”蒲小英点头,“老师让我去县里比赛。”

“好。”

蒲小英犹豫了一下,小声道:“妈,我今天打人了。”

李红梅手一顿:“谁?”

“刘二丫。”蒲小英攥紧衣角,“她骂你……是疯子。”

穷人的尊严是件破棉袄,脱了冷,穿着痒,补丁摞补丁还要假装是件新衣裳。

李红梅的手顿了顿。孩子的指甲缝里还留着教室的粉笔灰,掌心却已经磨出了茧子。

去写作业。她声音沙哑。

写完了。蒲小英掏出作业本,上面全是红勾,王老师说我能考县重点。

她抱住女儿,瘦削的肩膀硌得孩子生疼。

有些孩子生来就是种子哪怕落在粪堆里,也要开出朵花来给老天爷看看。

妈,你哭了?

没有。李红梅抹了把脸,灰进眼睛了。

院门突然被撞开,蒲大柱踉踉跄跄地跌进来,满脸是血。

院里的老母鸡突然扑棱着翅膀惊飞起来。蒲大柱满嘴酒气混着血腥味,右眼肿得睁不开。

臭...臭婊子...他吐出一颗带血的牙,你们...都盼着我死...

李红梅默默把蒲小英推到身后。

“疯、疯子……”他指着李红梅,手抖得像筛糠,“你们都是疯子……”

李红梅冷冷地看着他,没说话。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