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我会很好(下)(1/2)

英子拿着空水壶进去想添水,正好听到“云南女人带的女儿”、“不沾关系”这几个字眼,像针一样扎进耳朵里。她脚步停了一下,抿紧了嘴唇,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走过去,默默地把凳子上凉掉的水换成热的。

懂事的孩子,只是学会了把撒娇换成了沉默。

原来在有些人眼里,她永远是“那个云南女人带的女儿”,是外人。心里不是不委屈,但看着席子上那个奄奄一息的老人,看着常叔痛苦的样子,这点委屈,得忍着。不能给常叔添乱。

常莹觑了个空子,溜进厨房,走到正在默默做饭的红梅身边,语气带着惯有的尖酸:“我知道你今天为啥来。装什么好人?我告诉你,就算你来了,我也不会领你的情!这个家,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充大头!”

嫉妒是心灵的牛皮癣,越挠越痒,越痒越挠。

红梅猛地转过身,手里还拿着锅铲,眼神锐利得像刀子,直直射向常莹:“常莹!我今天来,是因为常松是我男人,他大伯也是我长辈!我不是来看你脸色的!你也不用把我当弟媳妇,我高攀不起!你现在最好给我闭嘴,老老实实当你爸的孝女!想找事,等你爸的事办完了,我随时奉陪!现在,滚出去!”

常莹被红梅这番话说得哑口无言,脸涨得通红,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最终恨恨地跺了跺脚,转身走了。

婚姻教会女人的第一课,不是如何爱他的家人,而是如何咽下他的家人给你的委屈。

学校的自习室里,灯火通明。张军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面前摊开着数学习题集,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胃里空得发慌,但他毫无食欲。

他后悔了。后悔对英子吼,后悔跟周也动手,后悔把王强的好心当成驴肝肺。可他拉不下脸去道歉。

自卑像一道深深的沟壑,横亘在他和朋友们之间,他拼命想跨过去,却总是跌得鼻青脸肿。读书真的是唯一的出路吗?为什么他感觉这条路如此漫长,如此绝望?

成长,就是一个不断发现自己是孤岛的过程。以前以为朋友是桥,后来才发现,潮水涨起来的时候,每座桥都自顾不暇。

他攥紧了笔,那本习题集,此刻重得像要把他压垮。

周也回到家,把书包甩在沙发上,从冰箱拿了罐果汁,仰头灌了几口,然后瘫进沙发里,闭上眼。

钰姐系着一条米白色的真丝围裙,从厨房端着一盘清炒虾仁走过来。她今天穿了件粉色的羊绒开衫,搭配同色系的阔腿裤,头发松松挽起,即使在厨房忙碌,也透着一种精致的疏离感。

“回来啦?洗手吃饭。”她看了眼儿子臭着的脸,把菜放在餐桌上,“今天怎么了?脸拉得这么长。”

周也睁开眼,看着天花板上精致的吊灯,闷声问:“妈,为什么……人和人之间,想处点真心,这么难?”

钰姐摆放碗筷的动作顿了顿,没有追问细节,只是淡淡地说:“真心本来就难得,所以才珍贵。遇到了,是运气;遇不到,是常态。别强求,也别因为别人的不完美,就否定自己付出的真诚。” 她走到儿子身边,轻轻理了理他额前微乱的碎发,“先吃饭,天大的事,吃饱了再说。”

青春期的困惑在于:明明都是第一次活,为什么有人活得轻而易举,有人却举步维艰。

王强家餐桌上摆着四菜一汤。王磊看着报纸,齐莉给妞妞夹菜。妞妞叽叽喳喳说着学校趣事。王强埋头扒饭,味同嚼蜡。

“慢点吃。”齐莉说。

“嗯。”王强应了一声。

王磊从报纸后抬眼:“妞妞下周家长会,谁去?”

“我去吧。”齐莉接口。

王强快速把饭扒完:“我吃饱了。”起身回了自己房间,关上门。客厅里的电视的说笑声被隔开,变得模糊。他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只觉得累。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老宅里点起了昏黄的灯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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