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舅舅过年好(上)(1/2)

“行!我走!我这就回寿县!让你们一家四口过清静年!”

常莹把手里一个鼓鼓囊囊的蓝布包裹摔在地上。

包裹没扎紧,散开了,露出里面几件旧毛衣和一双棉鞋。还有她从面馆偷偷拿的两罐牛肉酱。

她瘦小的身子裹在一件臃肿的暗红色棉袄里,棉袄是十年前的款式,袖口磨得发亮,领子上的绒毛东倒西歪。棉袄太厚,她人太瘦,整个人像根竹竿挑着个麻袋。

有些人的穷,是穿在身上的。那不合身的臃肿里,塞满了这些年被生活磨掉的所有体面。就像那件棉袄,曾经也鲜亮过,如今只剩绒毛东倒西歪地勉强支撑着门面。

常松从厨房冲出来,手里还拿着洗了一半的碗,水顺着指尖往下滴:“姐!你这说的什么话!”

卧室里,红梅刚喂完奶。小年睡着了,她靠在床头,脸色还是黄白的。

英子在床边给小年换尿不湿,动作很轻。尿不湿吸水性不好,小年的屁股有点红。

英子把换下来的尿不湿卷好,用塑料袋扎紧。她没抬头,但动作慢了下来。

“什么话?人话!”常莹转过来,脸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一根根凸起来,“常松我告诉你,当年你爹妈死得早,是我们一家一口一饭把你拉扯大的!我爸我妈自己都吃不饱,还要从牙缝里省出半碗饭给你!你现在有儿子了,老婆孩子热炕头了,嫌姐碍眼了是吧?”

血缘是最不讲理的债主,它从不问你是否愿意,就让你欠下一辈子还不清的恩情。

常松不说话了。他低头看着自己那双沾着洗洁精泡沫的手,泡沫在冷空气里慢慢破掉,留下一个个湿印子。

他想说不是这样的。他想说红梅刚生完孩子,身子还虚,家里这么小,实在挤不下。可这些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常松站在两个女人无声的战争中央,像块夹心饼干里的奶油,甜不是本意,被挤压才是宿命。他张不开口,因为无论替哪边说话,咬碎的都是他自己的良心。

常莹往前走两步,走到卧室门口。门开着,她能看见红梅躺在床上,盖着被子,只露出肩膀以上的部分。

“是!我以前是对不起李红梅!我嘴贱,我刻薄,我嫉妒她!可这一个月,我端屎端尿伺候她,我图什么?不就图你是我弟吗?谁家好人家过年不一家团圆,婆家人一个都不让来。没有我们老常家哪有我弟,没有我弟哪有你。没有你哪有小年?常松,以后这个家可以直接改姓李了!”

有些亲戚就像你小时候穿过的开裆裤,再温暖也是过去式了,现在掏出来只能让人尴尬。

她的声音突然哽住了。不是装的,是真的哽住了。她想起自己那三个儿子,想起丈夫跑的时候,她一个人哭都没地方哭。

常松眼眶红了。但他自己没察觉。

常莹的声音从卧室门口里传进来,一句比一句高,一句比一句扎人。

红梅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她对英子说:“英子,把柜子里那个红袋子拿来。”

英子站起来,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里面东西塞得满满的。她在最下面摸到一个红色的塑料袋,拿出来。

袋子挺沉。

英子把袋子递给红梅。红梅没接,朝门口抬了抬下巴:“给你姑。”

英子走过去,把袋子递给常莹。

常莹愣了一下,没接。

“拿着。”红梅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很平静,平静得让人心里发毛。

常莹接过来。袋子是超市的购物袋,红色的,上面印着“万家福超市”几个黄字。她打开袋子。

里面是一件全新的羊毛衫,红色的,叠得整整齐齐。羊毛衫下面压着两罐麦乳精,铁罐的,标签是红色和金色的。还有两个红包,红纸包的,用金线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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