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杀奴,升官发财啊!(2/2)

攻城战中最残酷、最考验双方意志的近战肉搏,开始了。

一对对眼神凶狠、身披多层棉甲甚至铁甲的建奴绵甲兵,在一些身材格外魁梧、身披双层甚至三层重甲的摆牙喇死兵带领下,口衔利刃,如同猿猴般,顺着云梯飞快地向上攀爬。

“抛礌石!扔万人敌!倒金汁……”明军军官声嘶力竭地呼喊。

沉重的石块、点燃后滋滋作响的万人敌、还有那一桶桶烧得滚烫、恶臭弥漫、由粪便尿液熬制而成的“金汁”,从垛堞间对准云梯上的建奴甲兵劈头盖脸地倾倒而下。

“啊——”

凄厉至极的惨叫声瞬间响起。第一拨爬梯的建奴甲兵,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被礌石砸中者筋断骨折,被万人敌炸伤烧灼者皮开肉绽,而被那滚烫金汁浇中者,更是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皮肤瞬间起泡溃烂,剧痛让他们纷纷从梯上坠落,非死即伤。

就在城上守军的注意力大部分被这些攀城的云梯吸引之时,真正的杀机,正快速而沉默地靠近。

“攻城车……是攻城车!!”

忽而,一名眼尖的军士指着城墙某段下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发出了撕心裂肺、充满了惊恐的嚎叫。

正在指挥作战的袁崇焕闻声,心中猛地一沉。他顾不得擦拭脸上溅落的不知是自己还是敌人的血渍,手持那柄刚刚砍翻一名冒头建奴绵甲兵、刀锋还沾着温热兽血的腰刀,几步就冲了过去。他凭着垛堞探身向下望去,一看之下,顿时汗毛倒竖,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冷汗唰的一下瞬间湿透了内衫。

一架远比楯车高大、结构更为沉重复杂的攻城车,在数十上百名衣衫褴褛的包衣阿哈拼尽全力的推动下,正利用战场上的混乱和烟尘掩护,朝着城墙快速逼近。那巨大的撞锤,如同巨兽的独角,闪烁着不祥的幽光。

“瞄准那攻城车,开炮,快……开炮!”袁崇焕猛地瞪大眼珠子,嘶吼着下令,声音因极度的焦急而变了调。

然而,威力最大的红夷大炮过于沉重,难以快速应对这种突发的危机。炮手们焦急地调整着,却眼睁睁看着那攻城车步步逼近。

“用弗朗机!快!”有将领急中生智。

十多名兵勇奋力推来两门较为轻便的一号弗朗机炮,勉强对准了那越来越近的庞然大物。子炮被迅速填入,引线点燃!

“轰!轰!……”

弗朗机以其较高的射速疯狂输出,硝烟弥漫。每门炮备有五枚子铳,一连十炮打过去,确实将攻城车周围推车的包衣阿哈打倒了十几二十个,惨叫声不绝于耳。然而,那攻城车主体结构颇为坚固,弗朗机的弹丸打在包覆着铁皮或厚木的车体上,竟未能将其彻底击毁。它依旧在残余阿哈和后续补充上来的建奴辅兵推动下,顽强地靠近城墙。

最终,攻城车沉重地抵近了城墙。周围护卫的建奴甲兵,左手持着大盾掩蔽自身,用肩膀顶着车体,奋力推动这巨兽,狠狠地撞向城墙。

“咚!”

一声沉闷如雷、震人心魄的巨响传来,整个城墙段似乎都为之微微一颤。

在攻城车猛烈而持续的撞击之下,坚固的城砖开始迸裂,碎屑飞溅,继而大块大块地脱落,露出了被城砖包裹在内里的夯土墙体!

建奴连夜赶制的另一种攻城器械——轒辒也加入了进来。在轒辒的掩护下,建奴工兵挥舞着铁铲、大斧,疯狂地挖掘、破坏着暴露出来的夯土墙体。

大队建奴弓手也豁出去了,他们不畏守军居高临下射来的箭矢、铳子和偶尔落下的炮子,强行逼到城下极近的距离,用他们精准的射术和凶残的箭矢,疯狂收割着城头守军的生命,竭力为下方掘城的八旗兵提供掩护。

城头上,袁崇焕急得浑身冷汗直冒,喉咙都快喊哑了,指挥部下往那段城墙下拼命地扔礌石,倾倒所剩不多的金汁,可面对有轒辒车保护的掘城敌军,效果微乎其微。

轰隆隆——

不到半个时辰,伴随着一阵土石崩塌的沉闷巨响,以及城上守军绝望的惊呼,饱经摧残的城墙,终于不堪重负,出现了垮塌。烟尘冲天而起,一个宽达两三丈的巨大豁口,如同狞笑的巨口,赫然出现在了宁远城的西南角。

“堵住缺口!快……堵住!”袁崇焕眼睛瞬间红了,他没有任何犹豫,第一个冲上前去,亲手抱起一块沉重的断砖,踉跄着冲向那弥漫着烟尘的豁口。此时此刻,他不再是运筹帷幄的兵备道,只是一个要与城池共存亡的战士。

部下们以及协防的青壮民众,看到袁兵道这样一个文官都不畏生死,亲自冲在了最危险的地方,原本因城墙垮塌而产生的恐慌情绪竟被一股悲壮的血气取代。

“保护大人!堵住缺口!”人们嘶吼着,无论兵民,都疯狂地搬运起一切能找到的土石、沙袋,甚至将附近的房屋拆毁取料,不顾一切地填向那致命的缺口。

另一边,明军也组织了敢死之士,他们身背火药包、火油罐,利用绳索从城墙其他完好处缒城而下,悍不畏死地对仍在挖掘城墙、破坏豁口边缘的建奴工兵以及那该死的攻城车、轒辒进行突袭。

一时之间,围绕着这个缺口以及附近的攻城器械,双方成百上千的精锐展开了最为惨烈的殊死拼杀。

火药包的猛烈爆炸声,双方士兵用各种口音发出的疯狂嘶喊与怒骂,以及垂死者那令人头皮发麻的惨烈哀嚎,混杂在一起,奏响了一曲地狱的乐章。

最终,缒城而下的明军敢死队以全军覆没的代价,用火油、火药将建奴的攻城车和轒辒彻底摧毁,同时也给聚集在城下的建奴精锐造成了不小的杀伤。最重要的是,他们用生命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城墙上出现的缺口被明军用沙土袋、石块,甚至尸骸,艰难的填满了。

一直密切关注战局的奴酋野猪皮,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清楚地看到,八旗勇士虽然悍勇,但在守军如此顽强的抵抗和那些犀利火器面前,伤亡远超预期。尤其是攻城器械被毁,缺口被堵,再打下去,除了徒增精锐的伤亡之外,很难在今日取得突破性进展。

“呜……”

建奴军中响起了充满不甘的撤军号角声。攻城的建奴部队开始交替掩护,如同退潮般,缓缓向后撤离。

城头,甲胄上沾满血肉的袁兵备,几乎是脱力般地靠在冰冷的垛堞上,望着徐徐后撤的建奴兵马,大口地喘着粗气。

击退了强敌,他脸上却看不到多少喜悦,只有深入骨髓的疲惫,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对未来的绝望。

首日血战,虽然成功击退了建奴的猛攻,并给予了对方相当大的杀伤,但守军自身的兵员伤亡更为惨重,许多熟悉的面孔永远倒下了。西南角城墙出现垮塌,守城物资消耗极大。这一切,都像沉重的巨石,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对接下来必然更加残酷的战斗,充满了深切的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