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发现小型煤矿(1/2)

钱老倔梗着脖子,那架势活像是铁匠铺里淬过火的铁钉——又硬又直,还带着一股子宁折不弯的倔劲儿。他铁了心要亲自带队去挖煤,谁劝跟谁急,仿佛前方不是个黑黢黢的土坑,而是藏着传国玉玺的风水宝地,去晚了就得被别村抢了先。

“那煤坑是俺拿命蹚出来的!里头的沟沟坎坎,哪块石头硌脚,哪片土松,俺闭着眼都能画出来!我不管谁管?”他使劲嚷嚷,模样不像个年过半百的老汉,倒像是誓死扞卫领地的老斗鸡。

李健围着他转了起码八圈,嘴皮子都快磨出火星子了,从“山路崎岖”说到“您老身子骨要紧”,从“组织信任年轻人”扯到“村里更需要您坐镇指挥”,道理讲了一箩筐,愣是没在钱老倔那花岗岩脑袋上凿出半条缝。最后李健没辙了,只能划下道儿来。

“行!钱大爷,您老厉害,您去!”李健叉着腰,一副“我服了”的表情,“但咱得约法三章!”

钱老倔眼睛一瞪:“咋?信不过俺?”

“不是信不过您这双眼,这双手,”李健说得那叫一个直白,直白得有点戳心窝子,“是怕那煤坑万一不讲武德,‘哐当’一下跟咱玩个塌方。到时候外头总得有人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刨,才能把你们这队‘地下工作者’给挖出来啊!这叫应急预案,懂不?”

钱老倔被噎了一下,没再反驳。于是约法三章新鲜出炉:第一,队伍不能少于十个人,人多力量大;第二,家伙什必须备齐,从镐头铁锹到绳索箩筐,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第三,每天必须派个人“腿儿着”回村报平安,哪怕就是喊一嗓子“我们还活着呢”,也算。

“就按你说的办!”钱老倔大手一挥,算是拍了板。

挖煤队的组建工作堪称火速。队长自然是钱老倔,毫无争议。副队长大家一致推举赵木匠,理由很充分:第一,赵木匠手巧,工具坏了能现场修;第二,赵木匠认得不少木头,万一需要支撑加固,他是行家;第三,赵木匠做事细致,正好平衡钱老倔风风火火的性子。于是赵木匠欣然领命,兼任“首席工具官”和“道路安全总顾问”。队员则是从全村青壮劳力里精挑细选的八个汉子,个个都是能扛能挖、吃得苦的好手。名单刚念完,人群里就泥鳅似的钻出个小脑瓜。

“我也去!我能帮大忙!”狗蛋举着小手。

钱老倔低头一看:“你?你能帮啥忙?帮倒忙?”

狗蛋脑子转得快:“我……我能观测天象!我跟我爷学过看云!这大冬天的,万一咱们走到半路,老天爷不开眼下大雪封了山呢?”

钱老倔哼了一声:“观测天象?你咋不说你能呼风唤雨呢?回去回去,别添乱。”

眼看常规路子走不通,狗蛋使出了杀手锏,他凑到钱老倔和李健中间,压低声音,却让周围人都能听见:“你们要是不让我跟着去……那我……我就等你们走了,自己偷偷摸黑去!反正我知道大概方向!到时候我一个人在山里迷了路,或者掉哪个坑里,那不是更麻烦?”

好家伙,这小子还学会“先斩后奏”式的威胁了!最后,李健拍了板:“成,带上你!不过说好了,去了只能待在安全区,负责捡捡小块煤,递递水壶,绝对不准往坑边凑!听见没?”

“听见啦!”狗蛋欢呼一声,一蹦三尺高,生怕大人们反悔。

正月初八,一大早,天还蒙蒙亮,挖煤队就在村口集结完毕了。一个个背上捆着沉甸甸的镐头铁锹,肩上挎着绳索和硕大的竹筐,脑袋上还顶着一个极其滑稽的玩意儿——李健独家研发、连夜赶制的“新家峁一号安全帽”。

这造型,充分体现了明末陕北山村朴素的工业设计理念:主体是一顶加厚、加固的旧草帽,关键是草帽里面,正头顶的位置,被煞有介事地缝进去一块巴掌大的小木板。远远看去,每个人头上都像顶了个微缩版的锅盖,还是草编镶木边的。

李健亲自给每个人正了正这颇具后现代艺术感的头盔,表情严肃,语气认真:“简陋是简陋了点,目前主要功能是防土坷垃和偶尔掉下来的小碎石。但有,总比没有强。记住,进了作业区,谁也不许摘下来!这是纪律!”

队伍就这样,顶着“锅盖”,背着“辎重”,浩浩荡荡向南边大山开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前方不是荒山,而是座等待开采的金山。那气势,堪称新家峁远征军总司令。

八里山路,听起来不远,但这支负重前行的队伍愣是走了两个多时辰。为啥?除了路不好走,主要“功劳”得归副队长赵木匠。赵木匠严格执行他制定的“路标系统工程”,每走大约一里地,就必须停下,寻找路边最显眼、最粗壮的一棵树,然后在树干朝路的方向,用柴刀精心刻下一个深深的箭头,旁边还要刻上数字标记表示里程。遇到岔路口就更麻烦了,赵木匠得指挥大家捡来石块,垒成一个规整的圆锥形石堆,石堆尖尖指向正确的方向。每完成一个“里程碑”或“指路石堆”,赵木匠都要后退几步,眯着眼欣赏一番,那表情,比艺术家完成杰作还陶醉。

“看见没?这叫‘煤炭专线里程碑’!”赵木匠不无自豪地向队员们,特别是向狗蛋解释,“以后咱们运煤的大部队,还有村里其他人来往,就靠这个认路!这叫……这叫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得,还会用成语了,估计是跟吴先生学的。

狗蛋很给面子地用力点头,心里却想着:这得刻多少树,垒多少石头啊……等煤挖完了,这条路怕不是要变成一条布满“伤疤”和“石疙瘩”的奇观之路?

等队伍终于抵达钱老倔口中那个“了不得的煤坑”时,日头已经快爬到头顶了。众人定睛一看,心情有点复杂。这“坑”……实在有点名不副实。周围杂草灌木丛生,毫无“矿场”的威严感。

钱老倔却一个箭步冲上去,也顾不上脏,直接抓起一把黑土,放在手心里仔细揉搓,又捏起一小撮放到鼻子下面,深深一嗅:“好煤!绝对的好煤!你们看,这颜色,乌黑发亮!你们掂掂,压手!沉!这里头都是实在东西!烧起来肯定嗷嗷叫,火硬耐烧!”

被他的情绪感染,早就手痒的张三抡圆了带来的镐头,迫不及待地就要朝那黑岩层砸下去:“那还等啥?开挖呗!”

“慢着!给我住手!”钱老倔一声断喝,如同平地惊雷,吓得张三镐头举在半空,愣是没敢落下去。“毛手毛脚!愣头青!你当这是刨你家地瓜呢?用那么大力气!万一底下是空的,或者有裂缝,你一镐下去震塌了,咱们全队今天就得在这儿‘团圆’,直接过年了!”

他夺过张三手里的镐头,换上自己的小木棍,开始老练地指挥起来。先是让大家把岩层表面的浮土、杂草、碎石清理干净,让完整的煤层“露脸”。接着,他就像个给地球号脉的老郎中,拿着木棍在裸露的煤壁上这儿敲敲,那儿听听,耳朵几乎要贴上去,神情专注无比。

“这里……声音发空,不好。”他摇摇头,用脚划拉一下。“这里……嗯,声音闷,实诚!”他点点头。一番“诊断”后,他选定了两个听起来最“厚实”的区域。

“就这儿,还有那儿,可以动土了。”钱老倔终于下了开挖令,“但是!都给我听好了,咱们得像剥洋葱,一层一层,慢慢地、小心地剥。从上往下,从外往里,谁要是贪快想掏洞偷懒,我先把他当煤埋里边!安全第一,产量第二!记住了没?”

“记住啦!”众人齐声应和,这回没人敢怠慢了。

挖煤工作,在钱老倔的严格指导下,正式拉开序幕。

张三再次抡起镐头,这次学了乖,没使蛮力,但第一镐下去,还是“当啷”一声巨响,火星四溅,震得他龇牙咧嘴,感觉虎口都麻了。

“哎哟我的娘!咋这么硬?跟铁疙瘩似的!”张三甩着手抱怨。

“废话!”钱老倔白了他一眼,“煤嘛,没点硬度能在地下压成千上万年?能叫煤?那是黑土!不能硬砸,得用巧劲,斜着撬!看我的!”

他亲自示范,镐头以一个倾斜的角度凿进煤层的缝隙,然后利用杠杆原理,手腕一抖,用力一撬。只听“咔嚓”一声,一大片乌黑发亮的煤块便应声剥落,断面整齐,闪着诱人的光泽。

“看见没?就这样!找缝儿,斜着下家伙!”钱老倔得意地把煤块捡起来,在手里掂了掂。

干了一会儿,狗蛋看着自己那双原本还算白净的小手,此刻已经黑得像刚从墨缸里捞出来,连指甲缝里都嵌满了煤灰,不由得有点发愁:“钱爷爷,这煤……黑得也太实在了。我这手,回去还能洗干净不?”

钱老倔正干得起劲,闻言哈哈大笑,露出一口在黑色脸庞衬托下显得格外白的牙:“洗啥洗!傻小子!挖煤人的手,那就是招牌!越黑,说明干的活越实在,越光荣!你瞅瞅咱们,现在有一个算一个,都成了‘黑面神’,这才对味儿!”

第一天的工作战绩还不错:挖出了整整五竹筐煤,估算下来得有三百斤左右。但这是零的突破,意义重大。当这支满脸满身黑灰、只剩眼白和牙齿是亮色的队伍,吭哧吭哧、汗流浃背地把这些“乌金”运回村子时,整个新家峁都轰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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