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襄阳暗流(1/2)

暮色像浸了墨的棉絮,一点点压向襄阳城的飞檐。李莫愁牵着洪凌波的手,站在城南的药铺前,檐角的铁马被风拂得叮当响,映着她眼底翻涌的烦躁。

“师傅,咱们真的要进去吗?”洪凌波的手指绞着衣角,声音细若蚊蚋。她腕间的银镯在灯笼下泛着柔光,那是赵志敬前日亲手打的。

当时老道翻遍行囊,也找不出什么像样的物件,索性从腰间解下枚旧银锁,运转内力硬生生拗成个镯子,边缘磨得不够光滑,还歪歪扭扭刻了“相守”二字。

他递过来时,耳尖红得像燃着的火星:“老道没什么好东西,这个……你别嫌弃。”

洪凌波却宝贝得紧,日夜戴在腕上,连睡觉时都不肯摘。此刻银镯硌着掌心,倒像是赵志敬在无声地劝她——别听师傅的,跟着心走。她咬着唇,脚步钉在回春堂门口,怎么也挪不动。

李莫愁回头瞪了她一眼,杏眼含威:“怎么?到了这儿倒怂了?当初光着脚追那老道的时候,你可不是这副模样。”

她抬手推开药铺的木门,药香混着陈年的霉味扑面而来,柜台后坐着个戴老花镜的老大夫,正借着夕阳核对药材。

“姑娘要买什么?”老大夫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要‘断红饮’。”李莫愁的声音冷得像冰,“最好的那种。”很多人只知道现代人有后悔药,殊不知在古代也有。

洪凌波猛地抬头,眼圈瞬间红了:“师傅!我说过我不要!那是……那是一条命啊!”

“命?”李莫愁冷笑一声,指尖敲着柜台,“等你被那糟老头子拖成黄脸婆,对着一群拖油瓶哭的时候,再跟我谈命!”她转向老大夫,“多加点分量,确保万无一失。”

原来李莫愁担心洪凌波未婚先孕,于女子名声有损,何况对方还是个半截入土的老道?她怎能眼睁睁看着徒弟跳入火坑?故而非要买这“断红饮”,断了徒弟的念想不可。

老大夫推了推眼镜,打量着洪凌波:“这姑娘看着面嫩,怕是还没出阁吧?‘断红饮’性子烈,伤身子……”

“少废话!”李莫愁拍出一锭银子,“只管配药,出了事我担着。”

洪凌波突然挣开李莫愁的手,后退两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师傅明知道我不是一时糊涂!赵道长待我很好,他虽然是道士,但假以时日,我们或许还能在一起。”

李莫愁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等他油尽灯枯,你带着孩子喝西北风去?”她逼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我当年就是信了‘真心’二字,落得什么下场?你想重蹈覆辙?”

洪凌波被她眼中的戾气吓得一哆嗦,却还是咬着唇:“可杨过和小龙女师叔不也是……”

“别跟我提他们!”李莫愁的声音陡然拔高,惊得药铺里的药罐都震了震。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语气缓和了些,“几个月前英雄大会上的消息你没听见?他们明明是师徒,却非要在一起,惹得全天下的人耻笑。”

洪凌波垂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银镯,她想起前几日在客栈听来的英雄大会传闻——杨过牵着小龙女的手,对郭靖说“若不能和姑姑在一起,我便死!”,那般决绝,惹得台下半数人唾骂,却也有半数人暗暗称赞。

“师傅,”她鼓起勇气抬头,声音带着颤,却字字清晰,“师叔和杨过是真心相爱的,对不对?短时间看,他们不顾世俗走到一起,没有得到人们的祝福,但是从长时间看,如果他们坚持下去,人们就会慢慢佩服他们的勇气。所以真要为了别人的眼光,就把真心藏起来吗?”

李莫愁握着药包的手指紧了紧,没说话。

洪凌波见她没动怒,又往前凑了半步:“您当年决定跟陆展元在一起时,不也没在意旁人怎么说吗?”她声音放轻,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真正负了您的是他,是他心智不坚,接受了家里人的安排,才找了何沅君……”

“住口!”李莫愁的声音陡然拔高,却没了往日的戾气,反倒像被戳中痛处的困兽,“小孩子家懂什么?”可话说出口,她自己先愣住了——当年她为了陆展元,连师父的话都敢违逆,何曾怕过旁人的眼光?她把陆展元当成自己的唯一,可对方只不过就是随便谈谈。否则,绝对不可能转头就爱上别人。

洪凌波咬着唇,眼眶泛红:“我是不懂太多道理,可我知道,真心最难得。您看杨过和师叔,现在多少人骂他们‘罔顾伦常’,可等十几年后,他们生了孩子,守着彼此慢慢变老,那些人只会说‘看啊,他们竟真的走到了最后’,把当年的事当成一段美谈。”

李莫愁的心猛地一跳。她从未想过“十几年后”,在她的记忆里,爱情要么是烈火烹油般的炽热,要么是玉石俱焚般的惨烈,从未有过这般“慢慢变老”的图景。

“可你和赵志敬……”她皱起眉,话到嘴边却顿住了。赵志敬虽不是良人,可洪凌波眼里的光,竟像极了当年的自己。

“我知道您看不上赵道长,”洪凌波反倒笑了,眼角有泪,“他年纪大,跟杨过那样的少年英雄没法比。可比起师叔和杨过那样的师徒,我和他不也是不被人看好吗?”

她摸了摸腕上的银镯,“您还记得祖师婆婆的故事吗?她一辈子最大的心愿,不就是嫁给王重阳吗?老辈没成的事,或许在我这一辈能成呢?”

李莫愁怔在原地,看着徒弟亮晶晶的眼睛,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师傅,”洪凌波突然凑近,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少女独有的狡黠,“您是不是……是不是喜欢杨过呀?”

李莫愁像被烫到般猛地后退一步,脸颊“腾”地红了,连耳根都烧了起来:“胡说什么!我恨他还来不及!”

“恨到总在我面前提他吗?”洪凌波眨眨眼,语气里带着笃定,“您每次说‘那小子可恶’时,眼睛里都在发亮。还有,您刚才听到我说十几年后师叔和他有了孩子,嘴唇都抿白了——师傅,您是在嫉妒,对不对?”

李莫愁被她说得心头大乱,想怒斥却张不开嘴,想否认却满脸发烫。

洪凌波却突然叹了口气,眼神变得复杂:“难怪您总拦着我和赵道长……杨过他,以前是赵道长的徒弟,现在又是师叔的夫君。我若真嫁了赵道长,论起辈分,您若想跟杨过……”她没再说下去,可意思再明白不过——到那时,李莫愁便矮了小龙女一辈,也矮了自己一辈。

这话像根细针,轻轻刺破了李莫愁心头那层不愿承认的窗户纸。她望着洪凌波腕上的银镯,突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原来自己拦着徒弟,竟藏着这般龌龊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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