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刚出虎穴又入狼窝(1/2)
穿过黑风岭的最后一道山梁,青风镇的轮廓便在前方河谷中显露出来。
镇子不大,依着一条青石河而建,灰褐色的屋瓦连绵成片,炊烟如淡墨般在半空弥散,远远望去,倒有几分江南水乡的温润气。
只是尹志平凝神细听,却能从那份平和中辨出些许不同寻常——街角酒肆的喧哗里藏着刻意压低的私语,码头搬运工的号子声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警惕。
“这青风镇看着太平,实则是黑风盟在江南的重要据点。”凌飞燕指着镇口那棵老槐树,树底下坐着几个摆摊的货郎,眼神却不住往往来行人身上瞟,“那些货郎都是黑风盟的眼线,专盯官府中人。”
尹志平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见那几个货郎看似漫不经心,手指却总在袖中摩挲,显是藏着家伙。他心中暗叹,这黑风盟竟已渗透到如此地步,连一个寻常小镇都布满了眼线,难怪凌飞燕追查得如此艰难。
两人沿着镇中主街缓步前行,脚下青石板被岁月磨得光滑,缝隙里嵌着些许青苔。沿街商铺大多开着门,绸缎庄的伙计在门口招揽生意,茶馆里说书先生的声音抑扬顿挫,乍看之下与寻常集镇无异。
可尹志平运起全真内功凝神细听,却能捕捉到诸多异样——绸缎庄掌柜算账时,算盘珠拨得极快,却在每七声后停顿片刻,倒像是在传递暗号;茶馆后厨的刀斧声节奏古怪,分明是按着某种规律起落。
“这些人都是黑风盟的外围成员。”凌飞燕的声音压得极低,唇角噙着一丝冷笑,“他们平日里做着正经买卖,一旦接到指令,便能立刻化身匪徒。六扇门查过几次,都因证据不足,只能不了了之。”
尹志平点头,心中愈发沉重。这般渗透之深,手段之隐蔽,背后若没有大人物撑腰,绝难做到。他忽然想起凌飞燕说的“黄带子”,只觉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若皇室真与这等邪派勾结,大宋的气数,怕是真的要尽了。
行至一处挂着“迎客来”牌匾的茶馆前,凌飞燕停下脚步:“尹兄在此稍候,我去寻个弟兄交代差事。”她指了指茶馆二楼的窗户,“那窗边穿青布衫的便是我的人,他会安排人手散播英雄大会改址的消息,你放心便是。”
尹志平拱手道:“有劳姑娘了。”
凌飞燕笑了笑,转身往街角走去。尹志平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才走进茶馆。刚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小二便殷勤地跑了过来:“客官您要点什么?咱这的龙井可是新采的,配上刚出炉的桂花糕,那叫一个绝!”
尹志平点了壶龙井,一碟桂花糕,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二楼。果然见窗边坐着个青衫汉子,正低头啜茶,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击着,节奏与方才绸缎庄的算盘声隐隐相合。
待凌飞燕的身影出现在巷口,那汉子的敲击忽然停顿,随即起身下楼,与凌飞燕在巷口低声交谈了几句,便匆匆离去。
看来凌飞燕的布置已妥,小龙女那边应无大碍。尹志平端起茶盏,温热的茶水滑入喉咙,却压不下心中的焦虑。剧情变动的风险。黑风盟、皇室、蒙古……这些线索如同缠绕的藤蔓,让他越发看不清前路。
正思忖间,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三个汉子从对面的客栈出来。那三人都是粗布短打,腰间鼓鼓囊囊,显是藏着兵刃。为首的是个面相凶恶的汉子,耳后有块月牙形的胎记——尹志平心中猛地一凛,这胎记与破庙中被他拧断脖子的那个匪徒一模一样!
这三人定是黑风盟的人!
尹志平不动声色地放下茶盏,目光紧紧盯着那三人。只见他们并未四处闲逛,而是径直朝着镇衙的方向走去,脚步匆匆,神色警惕,显是有急事。
更让尹志平心惊的是,他们走到镇衙后门时,守在门口的两个差役不仅没有拦阻,反而对着为首的疤脸汉子点了点头,侧身让开了道路。
尹志平的眉头瞬间锁起。凌飞燕刚说黑风盟渗透官府,这伙匪徒竟能大摇大摆地走进县衙,可见官府与黑风盟的勾结已到了何等地步。凌飞燕此刻想必也在县衙附近,若是这伙人在里面设下埋伏……
他心中一紧,再也坐不住。小龙女那边已有六扇门的人传递消息,一时半会儿应无危险,可凌飞燕却身处险境。虽说她身手不弱,又是六扇门的人,但对方既然敢在县衙动手,定然是有恃无恐。
尹志平迅速结了茶钱,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他隐在街角的幌子后面,只见那三个汉子进了后门后,其中一个矮个汉子又折返回来,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递给差役。那差役掂了掂,脸上露出谄媚的笑,低声说了句什么,矮个汉子便转身进了门。
“官匪一家,果然不假。”尹志平心中冷笑,正欲绕到后墙探查,却见凌飞燕从另一条巷口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个布包,显然是刚交代完差事。
“尹兄,让你久等了。”凌飞燕快步走上前,将布包递给他,“这里面是通关文牒,沿途关卡见了这个,不会拦你。”
尹志平将通关文牒的布包往怀里揣时,指尖忽然顿住。他抬眼看向凌飞燕,目光落在她鬓角那几缕被汗水濡湿的发丝上。
连日追查黑风盟,这姑娘怕是没睡过一个囫囵觉。眼下晨光刚漫过青风镇的屋瓦,她眼底已凝着层淡淡的青黑,像是被墨笔轻轻扫过。
可那双眼睛依旧亮得惊人,像浸在清泉里的黑曜石,稍一转动,便有锋芒泄出来,衬得那张略施粉黛的脸愈发英气。
“你觉得县太爷可靠吗?”他终是问出了口,声音压得极低。
凌飞燕闻言,握着茶盏的手指微微收紧,“张县令在任三年,青风镇商户没少念他的好。”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笃定,尾音却微微发飘,“去年黑风盟想强征‘月钱’,是他带着衙役扛了三天,硬是把那伙人打了回去。”
尹志平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县衙的青砖门楼在远处透着股威严,却不知那威严背后藏着多少龌龊。
他想起方才那三个粗布短打的汉子,腰间鼓鼓囊囊的兵刃轮廓,还有为首者那张凶神恶煞的脸——阔口掀鼻,眉骨高耸如驼峰,一双铜铃大眼瞪着时,眼角的红肉翻出来,像头被激怒的野猪,与破庙里被自己拧断脖子的匪徒竟是一个路数,那狰狞模样此刻像活了过来,在眼前突突跳动。
“可方才……”
“黑风盟的眼线早就渗进了衙役堆里,张县令被他们盯着,日子不好过。”凌飞燕打断他,指尖在茶盏边缘摩挲着,那是她心绪不宁时的习惯,“我这次来,是给他送密信——六扇门已经摸到‘黄带子’的踪迹,只要撑过这几日,就能把这群蛀虫连根刨出来。”
尹志平看着她眼底的光,那是种近乎执拗的信念,让他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二人相处不久,但他已知凌飞燕的性子,认准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只是方才那恶汉进门时,门差接过油纸包的动作太过自然,像做过千百回,这让他心头的不安像潮水般涨起来。
“我这就启程。”他将布包往怀里按了按,“你万事小心。”
凌飞燕忽然笑了,唇角扬起时,眼角的倦意淡了些,竟露出几分难得的娇俏:“尹兄忘了?我是六扇门的人。”她抬手拍了拍腰间的佩刀,黑檀木刀鞘上雕着细密的云纹,被她摩挲得发亮,“论追踪潜伏,我可比你老道。”
尹志平点头,拱手作别,转身融入人流。青石板路被往来脚步磨得光滑,缝隙里的青苔带着湿漉漉的潮气,像层洗不掉的绿锈。
他没有直接往镇外走,反而顺着主街慢慢晃,眼角余光始终瞟着身后——三个挑着货担的汉子看似寻常,脚步却总跟在自己身后两丈处,扁担头的铁钩闪着冷光,不像装货的样子。
行至第三个巷口时,他忽然拐了进去。巷子窄得只能容两人并行,两侧的土墙上爬满了牵牛花,紫色的花瓣上还沾着晨露,被他衣袖扫过,簌簌落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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