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凝滞(1/2)
黑暗,并非回归。而是被另一种存在,蛮横、冰冷、不容置疑地,彻底取代、涂抹、覆盖。
顾微微最后残留的意识,在那无边暗金色光芒吞噬一切的瞬间,如同被投入恒星核心的冰晶,连“消融”的过程都未曾感知,便彻底湮灭于那绝对的光与热,或者说,是绝对的、超越了常规感知范畴的、纯粹的“信息洪流”与“能量风暴”之中。没有痛苦,没有恐惧,没有坠落感,只有一种存在本身被强行“格式化”、被更高级、更冰冷、更非人的秩序所冲刷、覆盖、重写的、无法形容的、绝对的“静”。
然而,这“静”并非虚无。恰恰相反,它是“满溢”到了极致的、信息密度超乎想象的、如同将整个沸腾的宇宙塞进一个玻璃弹珠内部的、令人灵魂都要被撑爆的、绝对的“喧嚣”。只是这“喧嚣”,超越了声音,超越了视觉,超越了一切人类所能理解和承受的感官形式,化为了纯粹的、冰冷的、如同神只俯瞰蝼蚁命运长河时、所“看到”的、那无穷无尽、冰冷无情的数据流与概率云。
顾微微的意识,或者说,她作为“顾微微”这个个体的、残存的那一点点自我认知的烙印,就在这片冰冷的、非人的、信息与能量的绝对风暴中心,被撕扯、被解析、被观测、然后……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彻底熄灭,融入这无边无际的、非人的“存在”背景之中。
但就在那点残火即将被风暴彻底吹散、同化的最后一瞬——
一点极其微弱、却又异常“顽固”的、与她自身紧密相连的、带着某种独特“震颤”的感知,如同黑暗深海中最深处的、来自地心热泉的、一丝微弱却持续的热流,顽强地穿透了那冰冷狂暴的信息风暴,触碰到了她即将消散的自我意识边缘。
是“钥匙”。
是那把曾经给她带来无尽灾祸、将她拖入这无间地狱的、却又与她生命本源纠缠不清的、名为“钥匙”的生物锁特征,所残留的最后一点、最核心的、几乎已经化为某种纯粹“本能”或“烙印”的感知。它没有具体的“感觉”,没有清晰的“信息”,只有一种纯粹的、冰冷的、与她自身存在绑定的、奇异的“共振频率”和“生物场结构特征”。
此刻,在这片由陆沉舟胸口爆发的、混合了未知古老设备能量、他自身濒死生物电场、以及“观测者”强制干预能量的、狂暴而混乱的信息-能量风暴中,那属于“钥匙”的最后一点烙印,仿佛一颗被投入狂暴漩涡中心的、特殊的、带有唯一识别码的“石子”,虽然渺小,却因其独特的“频率”和“结构”,并未被瞬间同化,反而在混乱中,短暂地、清晰地标识出了“顾微微”这个坐标的存在。
正是这一点独特的、属于“钥匙”的烙印残留,如同一根最细、却最坚韧的蛛丝,在绝对的信息湮灭风暴中,勉强拴住了顾微微那即将飘散的、破碎的自我意识碎片,没有让她彻底“溶解”在背景噪声里。
时间,失去了意义。也许只过了一瞬,也许是永恒。
就在顾微微那点被“钥匙”烙印勉强维系的意识碎片,即将因为承受不住周围信息风暴持续的冲刷而彻底崩解时,那狂暴的、混杂的、充满了毁灭与未知的信息-能量风暴,毫无征兆地,开始“减速”、“沉降”、“冷却”。
并非风暴停止,而是风暴的“中心”——陆沉舟胸口爆发的那团暗金色光芒,其内部那狂暴、混乱、互相冲突吞噬的能量与信息,仿佛在经历了某种极致的、毁灭性的“对冲”和“湮灭”后,达到了一个诡异的、暂时的、不稳定的“平衡点”,或者说,是一个“奇点”之后的、能量层级骤降的“余烬”状态。
暗金色的、足以吞噬一切的强光,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内敛、黯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晦暗、更加深沉、仿佛凝固的血液、又像是冷却熔岩般的、暗红色的、微弱而恒定的、如同呼吸般明灭的辉光,从陆沉舟的胸口——那个旧设备“寄生”或“融合”的位置,缓缓透出,照亮了他身体周围一小片区域。
那辉光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非生命的、冰冷的质感。而在那暗红辉光的映照下,陆沉舟的身体,呈现出一幅让任何尚有意识的生命体都会感到毛骨悚然、灵魂冻结的景象——
他静静地躺在地上,之前那剧烈痛苦的抽搐、痉挛、嘶吼,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令人窒息的、如同精密雕塑般的静止。如果不是胸口那缓慢、微弱、却异常稳定到诡异的、暗红色光芒随着一种极其缓慢、几乎难以察觉的韵律明灭,他看起来与一具刚刚失去生命的尸体毫无二致。
但他的样子,已经与“人”这个概念,产生了令人不安的偏离。
他的皮肤,在暗红光芒下,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仿佛金属与玉石混合打磨后的、冰冷光滑的质感,带着一种极其细微的、暗金色的、如同电路板纹路般的、极其复杂的、仿佛有生命般缓缓流转、明灭的细微脉络。这些脉络从他的胸口(旧设备融合处)为中心,如同蛛网,又如同大树的根系,向着脖颈、手臂、躯干,甚至面部,缓缓蔓延、延伸,在一些关键节点(如太阳穴、喉结、手腕、心脏位置)汇聚成更加复杂、更加明亮的、暗金色的、如同古老符文或集成电路般的诡异图案。
他的五官依旧清晰,但失去了所有属于“陆沉舟”这个人的、鲜活的、哪怕是痛苦的、愤怒的表情。脸庞如同最完美的蜡像,平静,冰冷,每一道线条都仿佛经过最精密的计算和雕琢,找不到一丝多余的肌肉牵动或情绪波动。那双曾经锐利如鹰隼、深不见底的眼睛,此刻依旧睁开着,但瞳孔深处,倒映着的,不再是仓库的景象,也不是顾微微惊骇的脸,而是两团极其微小、却深邃无比、仿佛蕴含着整个冰冷星空、又像是两台高精度扫描仪内部镜片反光的、暗红色的、恒定旋转的、微型星璇般的光芒。
他看起来,像是一件被完成了某种关键步骤的、精密的、冰冷的、混合了生物与机械、古老符文与现代科技、生命与非生命界限已然模糊的……“造物”。
不,不仅仅是造物。那缓慢明灭的暗红光芒,那冰冷平静下隐约流转的能量波动,那仿佛能“吸收”周围光线和声音的、令人不安的“存在感”……都在无声地宣告着,他体内蕴含着某种极其危险、极其不稳定的、远超常规生命范畴的、未知的“力量”或“状态”。
而顾微微,就在距离这“新生的”、冰冷的、非人存在不到三米远的墙角,瘫坐着,全身因为极度的震惊、恐惧,以及刚刚从信息湮灭边缘被拉回的、灵魂层面的虚弱和创伤,而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她的眼睛瞪大到极限,死死地盯着陆沉舟,或者说,盯着那具曾经是陆沉舟的、此刻已经变得陌生而恐怖的躯体,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牙齿因为无法抑制的寒意和恐惧而“咯咯”作响。
仓库里,陷入了一种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深沉、都要压抑、都要令人绝望的死寂。
只有陆沉舟胸口那缓慢明灭的暗红辉光,是这死寂中唯一的光源和“动态”。之前疯狂闪烁的暗红色警示光,那些从穹顶射下的淡蓝色能量光束,那急促的电子合成音警报……一切,都消失了。仿佛刚才那场差点将整个仓库乃至“观测者”系统都卷入崩溃边缘的能量风暴,从未发生过。又或者,是“观测者”在评估了新的、更加危险的、无法理解的“变量”后,主动选择了……最高级别的“静默”和“观察”?
没有扫描,没有询问,没有新的指令。只有黑暗,寂静,冰冷,以及那具静静躺在暗红光芒中、散发着非人气息的躯体,和对墙角那个被吓到几乎魂飞魄散的女孩,无声的、冰冷的、非人的“注视”。
顾微微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要冻结了。她看着陆沉舟,不,看着那个东西。看着他那双倒映着暗红星璇、毫无感情波动的眼睛。她能感觉到,那双“眼睛”在“看”着她。不是人类的注视,而是某种更加高级、更加冰冷、更加……“客观”的“扫描”和“分析”。仿佛她在他(它?)眼中,不再是一个“人”,甚至不是一个“囚徒”或“样本”,而是一个……需要被重新评估的、具有一定“关联性”的、复杂的“环境参数”或“信息节点”。
恐惧,如同最冰冷的毒液,瞬间蔓延到她四肢百骸。她想逃,想离这个东西越远越好。但身体根本不听使唤,仿佛被那无形的、冰冷的“注视”所冻结,钉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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