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黑风起波澜,故人非故人(1/2)
第一节:黑风镇的无声悲歌
青溪镇的祥和,如同初春薄冰,美丽而脆弱。刘念雅的觉醒,刘告天的决心,都像是冰面下的暗流,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冲击。这冲击,比他们预想的来得更快,也更诡异。
三日后,一个风尘仆仆的旅人踉跄着冲进了青溪镇。他衣衫褴褛,面色灰败,眼神中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恐惧。他倒在镇口,口中反复呢喃着几个字:“黑风……黑风镇……都死了……都死了……”
镇上的好心人将他救起,喂了些热水,他才断断续续地拼凑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故事。
黑风镇,位于青溪镇西南方向约百里外的一个小镇,以出产质地细腻的黑陶闻名。然而,就在两天前,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降临了。那不是天灾,也不是兵祸,而是一场无声的“凋零”。
据那名幸存的货郎说,当天清晨,他像往常一样准备出摊,却发现街上寂静得可怕。没有鸡鸣狗吠,没有早起邻里的寒暄,甚至连风声都仿佛被什么东西吞噬了。他推开门,看到的一幕让他毕生难忘。
他的邻居,一个平日里最爱大声说笑的壮汉,正保持着劈柴的姿势,僵立在院中,脸上的笑容还未散去,但眼神却空洞无物,整个人仿佛一尊瞬间风化的石像,皮肤干瘪,失去了所有水分和生机。
他惊恐地跑上街头,整个黑风镇,都陷入了这种诡异的死寂。无论是正在灶台前忙碌的母亲,还是正在街上追逐打闹的孩童,亦或是正在铁匠铺里挥汗如雨的工匠,所有人都被定格在了生命中的最后一刻。他们的表情各异,或喜或悲,或怒或惊,但无一例外,都失去了灵魂,变成了一具具维持着生前姿态的“空壳”。
整个镇子,仿佛在一夜之间,被抽干了所有的“凡间烟火气”。那是一种比死亡更可怕的状态,因为死亡尚有轮回,而他们,连轮回的痕迹都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货郎是唯一的幸存者,因为他当晚喝醉了,睡在镇外的破庙里。当他醒来,面对这座“死城”时,巨大的恐惧让他发了疯似的逃离,一路奔逃,直到体力不支倒在青溪镇。
消息很快传到了刘告天耳中。他听完后,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他与刘念雅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惊与凝重。
“抽干凡间烟火气……”刘告天低声重复着这句话,龙瞳之中金光闪烁,仿佛在推演着某种可怕的法则,“这不是寻常的妖邪手段。妖物吞噬生灵,是为了血肉精元,手段残暴,但会留下痕迹。而黑风镇,太过‘干净’了,干净得就像是被某种力量,从‘存在’的层面上抹去了一部分。”
“父亲,那会是什么力量?”刘念雅的心沉了下去。她能感觉到,那股力量与她所觉醒的菩提之力截然相反,是一种极致的、代表着“寂灭”与“虚无”的能量。
“我不知道。”刘告天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久违的凝重,“但我们必须去看看。这股力量,已经威胁到了我们想要守护的‘凡间’。若不阻止,今日的黑风镇,或许就是明日的青溪镇。”
决定已下,刻不容缓。刘告天没有带上任何护卫,只带着刘念雅,二人化作一道流光,悄然离开了青溪镇,朝着西南方向疾驰而去。
越是靠近黑风镇,空气中那股压抑的感觉便越是明显。起初只是觉得空气有些沉闷,后来,连天地间的元气都变得稀薄而滞涩,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所隔绝。阳光也失去了温度,照在身上,只觉得一片冰冷。
当黑风镇的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时,即便是见惯了生死的刘告天,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一座灰白色的镇子。所有的房屋、街道、树木,都覆盖着一层淡淡的灰色,仿佛失去了所有色彩。整个镇子静得可怕,没有一丝生命的气息,像一幅被岁月侵蚀得褪了色的古画。
“好重的死气……不,不是死气。”刘念雅皱起了眉头,她的菩提之心对这种气息极为敏感,“这是一种‘空’。生命、情感、记忆……构成一个‘人’的一切,都被掏空了。”
二人降落在镇口。那名货郎所描述的景象,真实地呈现在他们眼前。一个妇人正提着水桶,身体前倾,保持着将水桶从井里拉上来的动作,但她的脸庞干瘪如枯纸,双眼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一个孩童举着风车,张着嘴,似乎在欢呼,但那风车和孩童一样,静止在永恒的瞬间,失去了所有活力。
刘告天伸出手,一股柔和的龙力探出,轻轻触碰了一下那个孩童。指尖传来的,不是血肉的触感,而是一种类似沙土的、毫无生机的质感。更让他心惊的是,他的龙力在接触到对方的瞬间,竟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消解、同化,化为虚无。
“好霸道的寂灭法则!”刘告天猛地收回手,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这股力量,竟能侵蚀他的龙力,这绝非此界应有的力量。
“父亲,你看那里。”刘念雅指向镇子的中心。
在镇子中央的广场上,有一座古老的戏台。此刻,戏台上正“上演”着一出无声的戏剧。数十个镇民,以各种姿态站在戏台上,仿佛是正在表演的伶人。而在戏台的正中央,坐着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黑色戏服、戴着白色面具的“人”。他静静地坐在那里,手中托着一支箫,身形飘忽,仿佛一团凝聚的阴影。他似乎没有发现刘告天父女的到来,只是自顾自地“坐”在那里,却成了整座死城唯一的“焦点”,所有被掏空的生灵,都像被无形的丝线操控的木偶,以他为中心,构成了一幅诡异而悲凉的画卷。
“就是他!”刘告天龙瞳一凝,瞬间锁定了那个身影。所有的寂灭之气,都源自于他。
“孽障!安敢在此涂炭生灵!”刘告天一声怒喝,声如龙吟,震得整个灰白的空间都为之颤抖。他不想再忍,这股力量已经触碰到了他的逆鳞。
金色的龙力冲天而起,化作一条栩栩如生的金龙,咆哮着向戏台上的黑影扑去。这是纯粹的力量碾压,要将这邪恶的源头彻底摧毁。
然而,出乎意料的一幕发生了。
面对金龙的无上神威,那黑影只是缓缓抬起了头,面具上的两个空洞眼孔,仿佛望向了刘告天。他没有做任何动作,只是轻轻吹动了手中的玉萧。
没有声音。
但刘告天的金龙,却在半空中戛然而止。金色的龙躯上,开始浮现出丝丝缕缕的灰色,如同墨汁滴入清水。那灰色迅速蔓延,金龙发出一声无声的悲鸣,庞大的身躯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瓦解,最终化作点点金光,彻底湮灭在空气中。
一击,仅仅是一记无声的萧音,就破了他的龙力。
刘告天瞳孔骤缩,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这已经不是力量层级的差距,而是法则层面的绝对压制。对方的“寂灭法则”,仿佛是“存在”的天敌。
“有趣的龙魂……沉睡了这么久,还有如此力量,不愧是他的血脉。”一个沙哑、干涩,仿佛从九幽之下传来的声音,直接在刘告天和刘念雅的脑海中响起。
那黑影缓缓站起身,白色的面具转向刘念雅,似乎对她更感兴趣。
“还有……菩提的种子……真是有趣的夜晚。一个龙魂,一个菩提,都出现在了这个小小的凡间小镇。”他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可惜,你们来得太晚了。这里的‘凡间烟火’,我已经‘品尝’完了。味道……还不错。”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刘告天将刘念雅护在身后,全身龙力催动到极致,金色的光焰将他包裹,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他知道,常规的攻击已经无效。
“我?”黑影歪了歪头,仿佛在思考一个深奥的问题,“你可以叫我‘守墓人’,或者……‘虚无的使者’。我来自‘归墟’,我的使命,就是让一切喧嚣回归永恒的沉寂。”
归墟!
这两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刘告天脑海中炸响。那是比九天之上更古老、更神秘的存在,是宇宙的终点,也是万物的坟场。传说中,当世界走向终结,一切都会被归墟吞噬,化为虚无。
“归墟之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刘告天厉声质问。
“因为‘裂缝’。”黑影指了指脚下,“这个世界的屏障,出现了裂缝。我不过是顺着裂缝,来‘清理’一些不该存在的‘杂质’而已。”
他的话语轻描淡写,却蕴含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真相。一个活生生的世界,在他眼中,不过是需要清理的“杂质”。
“至于你们……”黑影的目光再次落在刘念雅身上,“菩提的种子,是‘归墟’最厌恶的东西。它代表着‘生机’与‘轮回’,是对‘沉寂’的亵渎。所以,你们必须被‘清理’。”
话音未落,他再次举起了玉萧。
这一次,刘告天有了防备。他没有硬抗,而是瞬间施展龙魂秘法,空间微微扭曲,带着刘念雅出现在百米之外。
但那无声的萧音,如影随形。一股无形的寂灭之力,瞬间笼罩了方圆千米。刘告天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在被“抽空”,连他护体的龙力,都在飞速流逝。
“走!”刘告天当机立断,他知道,此地不可久战。对方的力量太过诡异,硬拼只有死路一条。他一把抱起刘念雅,龙魂之力全力爆发,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金色闪电,不顾一切地向着青溪镇的方向逃遁。
身后,那沙哑的笑声如附骨之蛆,久久不散。
“跑吧,龙魂……带着你的菩提种子,尽情地奔跑吧。这场‘清理’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刘告天一路狂奔,直到彻底脱离了那片灰色区域,才停下脚步。他回头望去,黑风镇的方向,天空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灰败之色,仿佛一块巨大的伤疤,烙印在大地之上。
他的心,从未如此沉重。
黑风镇的悲剧,让他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他们要面对的敌人,远比想象中更强大,更可怕。那不是可以通过修炼和战斗就能战胜的敌人,而是一种代表着宇宙终极法则的“概念”。
如何拯救凡间烟火?
面对一个以“抹除存在”为使命的敌人,他们要如何守护那些脆弱而鲜活的“存在”?
刘告天望着怀中脸色同样苍白的女儿,眼中充满了迷茫与挣扎。他知道,仅凭他和刘念雅现在的力量,根本无法与“归墟”抗衡。
他们需要更强大的力量,一种能够与“寂灭”相抗衡的力量。
而那种力量,或许就隐藏在他母亲的秘密之中。
苏湘雅,那个温柔如水的女子,她身上到底背负着怎样的宿命?她那沉睡的“菩萨”之力,又是否是破局的关键?
黑风镇的无声悲歌,像一个血色的警钟,敲响在刘告天的心头。他明白,他不能再等了。他必须立刻找到唤醒母亲的方法。
因为,下一次“黑风”再起时,可能就轮到青溪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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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龙魂泣血,唤母归途
从黑风镇逃回青溪镇,刘告天一言不发,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将刘念雅安顿好,让她去巩固菩提之心的修为,自己则独自一人,走进了府邸最深处的静室。
这间静室,是他专门为苏湘雅准备的。室内陈设简单,只有一张玉床,一鼎熏香,和几幅苏湘雅亲手绘制的山水画。空气中,还残留着她身上那淡淡的、令人心安的兰花香气。
刘告天走到玉床边,看着床上静静躺着的母亲。她的容颜,二十多年来未曾改变过,依旧是那么温婉美丽,仿佛只是沉沉睡去。但刘告天知道,她的灵魂,被困在了一个无人知晓的深处。
“母亲……”他跪在床边,声音沙哑,充满了痛苦与无助,“孩儿不孝……孩儿无能……”
黑风镇的惨状,像一根根尖刺,深深扎进他的心里。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弱小。他身为真龙,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却连一个镇子的凡人都保护不了。那种无力感,比任何刀剑加身都更让他痛苦。
他知道,常规的唤醒方式已经无效。苏湘雅的沉睡,根源在于她那“菩萨”的身份。她的灵魂,似乎与某种更宏大的意志连接在了一起,若想唤醒她,必须得到那个意志的“许可”,或者……用一种足够强大的力量,强行斩断这种连接。
刘告天想起了古籍中记载的一种禁术——“龙魂泣血,唤魂归兮”。
这是一种以自身本源为代价,强行沟通天地法则,叩问灵魂深处的秘法。施术者,需以龙魂之火灼烧心脏,逼出本命龙魂精血,再以精血为引,绘制“唤魂阵”,将自己的神魂投入对方的识海,强行将对方的灵魂从沉沦中拉扯出来。
这个过程,凶险无比。稍有不慎,施术者便会神魂俱灭,形神俱消。即便成功,也会元气大伤,修为倒退,甚至根基受损。
但此刻,刘告天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归墟”的威胁迫在眉睫,他没有时间去慢慢寻找温和的方法。为了凡间,为了女儿,也为了母亲,他必须赌上一切。
他站起身,眼中闪过一抹决绝。他咬破指尖,以血为墨,在静室的青石地板上,开始绘制复杂而古老的符文。每一个符文,都蕴含着龙魂的法则之力,闪烁着淡淡的金光。
随着最后一个符文完成,整个静室都被一层金色的光幕所笼罩。刘告天盘膝坐在阵法中央,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
“以我龙魂之名,奉我血脉之誓,叩问九天,遍寻幽冥……”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沉,越来越宏大,仿佛化作了天地间的唯一律令。下一刻,他猛地一拍胸口,张口喷出一团金色的火焰。
那是他的龙魂之火!
龙魂之火并未消散,而是倒卷而回,灼烧着他的心脏。剧痛瞬间传遍全身,刘告天的身体剧烈颤抖,冷汗瞬间湿透了衣衫。但他强忍着剧痛,再次张口,喷出的不再是火焰,而是一滴璀璨如钻石,蕴含着他全部本源力量的金色血液。
龙魂精血!
精血滴落在阵法中央,瞬间爆发出耀眼的光芒。整个“唤魂阵”被彻底激活,无数金色的符文链条冲天而起,将刘告天牢牢锁在中央。
“母亲,孩儿……来接您回家了!”
刘告天发出一声震天怒吼,神魂离体,化作一道金光,顺着阵法构建的通道,义无反顾地投入了苏湘雅那片死寂的识海之中。
……
如果说一个人的识海是一片湖泊,那么苏湘雅的识海,就是一片被冰封的汪洋大海。
刘告天的神魂一进入其中,就感受到了刺骨的寒冷。这里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一丝一毫的生命迹象。无尽的灰色雾气笼罩着一切,仿佛能冻结灵魂。
他艰难地前行,呼唤着母亲的名字,但回应他的,只有无尽的死寂。
他知道,母亲的神魂,就被困在这片灰色海洋的最深处。
他燃烧着自己的神魂之力,化作一艘金色的小船,在冰冷的海洋中破浪前行。那些灰色雾气,不断侵蚀着他的神魂,让他感到阵阵刺痛。但他毫不在意,只是拼命地向着深处划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在海的中央,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那是一个被无数灰色锁链捆绑着的女子,静静地悬浮在空中。她穿着一身朴素的布衣,面容与苏湘雅一般无二,但她的身上,却散发着一种与“归墟使者”相似的,但更为宏大、更为慈悲的“寂灭”气息。
“母亲!”刘告天欣喜若狂,想要冲上前去。
但就在这时,一个庄严、宏大,不分男女的声音,在他的神魂中响起。
“退去,此非汝应来之处。”
刘告天神魂剧震,停下了脚步。他抬头望去,只见那片灰色海洋的上方,缓缓浮现出一尊巨大无比的菩萨虚影。那菩萨有千手千眼,每一只手中都托着不同的法器,每一只眼睛都仿佛蕴含着一个世界的生灭。他的面容慈悲而庄严,但眼神中,却带着一种超脱一切的冷漠。
“您是……?”刘告天颤声问道。
“吾乃‘寂灭菩提’,汝母之‘道’。”那声音平静地回答。
寂灭菩提!
刘告天如遭雷击。他终于明白了,母亲苏湘雅,并非普通的菩萨,她的道,是“寂灭”!
菩提,本应代表“觉悟”与“生机”,而母亲的道,却是“寂灭”。这是一种何等矛盾而又可怕的存在?
“为何……为何会这样?”刘告天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万物有生,亦有灭。生是慈悲,灭亦是慈悲。”寂灭菩提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当一个世界被无尽的痛苦与轮回所折磨,当存在本身成为一种诅咒,那么,引导其归于永恒的沉寂,便是最大的慈悲。汝母,便是此道的行者。”
“我不信!”刘告天怒吼道,“我母亲温柔善良,她绝不会信奉这种毁灭一切的道!是你们,是你们囚禁了她!”
“囚禁?”寂灭菩提似乎轻笑了一声,“不,是她自己选择了这条路。为了阻止一场更大的浩劫,她自愿与吾合道,化身‘寂灭’的封印,将那足以吞噬诸天的‘归墟裂缝’镇压于此界之内。”
“归墟裂缝……”刘告天呆住了。
“是的。”寂灭菩萨继续说道,“黑风镇的出现,便是封印松动的迹象。‘归墟’的力量,正在渗透进来。而汝母,就是这道封印的核心。她若醒来,封印便会彻底破碎,届时,整个世界,都将被归墟吞噬,化为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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