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苏湘雅(1/2)

第一节:山深闻鹧鸪,女初长成

话说在那重峦叠嶂、云雾缭绕的湘西地界,千峰竞秀,万壑藏幽,有一处僻远幽深、近乎与世隔绝的小山村,蜷缩在群山怀抱之中,名曰“栖凤坳”。这村名起得雅致,仿佛曾有凤凰栖落,带来过祥瑞,然而现实中,它却是个实打实的穷乡僻壤,被巍巍青山紧紧环抱,也被深深锁住了通往外界的路途。

交通极其闭塞,仅有一条依着山势、被岁月和脚步磨得光滑的崎岖石阶小径,如同险峻山体上一道细微的疤痕,蜿蜒曲折地通向山外。每逢雨雪天气,这条路便泥泞不堪,甚至时有塌方,彻底断绝了与外界那本就微弱的联系。村中耕地稀少得可怜,只在山坳间稍微平缓的角落,东一块西一块地开辟出些巴掌大的梯田,像给大山打上的几块补丁,村民们辛勤耕作,产出却往往仅够糊口,年景不好时,还需以野菜杂粮度日。因此,多数人家不得不仰仗大自然的些许馈赠——男人们进入那危机四伏的深山老林狩猎、采挖些珍贵山货,女人们则在家编织些粗糙却结实的竹器,以此勉强换取盐铁等必需品,维持着清贫而坚韧的生计。

村外,景象更是原始而苍茫。古木参天,浓密的树冠层层叠叠,几乎遮蔽了天日,只有些许斑驳的光影能挣扎着透射下来。粗壮的藤蔓如同巨蟒般在林木间纠缠攀附,织成一张巨大的、生机勃勃又暗藏危险的绿网。空气中终年弥漫着湿润的、混合着腐殖土与各种草木的浓郁气息,以及那山深处飘荡而来、若有若无的淡淡瘴雾,使得整个环境既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又透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幽闭与神秘。而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便是那日复一日、从不间断的鹧鸪啼鸣声,“行不得也哥哥——行不得也哥哥——”,一声声,一遍遍,凄清婉转,穿透层层林雾与山峦的幽寂,传入村中,仿佛是大山自身发出的叹息,为这僻静的村落更添几分难以排遣的苍凉与孤寂。

在这栖凤坳的东头,地势稍稍平缓些,傍着一湾不知源头的清浅溪流,溪水清澈见底,常年潺潺流淌,撞击着水中光滑的卵石,发出悦耳的泠泠之声。溪边歪歪斜斜地生长着三五株不知年岁的老柳树,枝条繁茂,春夏时节绿荫如盖,秋冬则显出一副虬劲苍老的姿态。就在这溪畔柳旁,居住着一户姓苏的人家。

当家的男人名叫苏老憨,人如其名,是个老实巴交、甚至有些木讷的樵夫。他身材不高,却十分精壮,常年的山林劳作使他皮肤黝黑发亮,脸上刻满了风霜与艰辛的痕迹。他话不多,像山里的石头一样沉默寡言,除了每日上山砍伐些柴火挑到山外小镇换些微薄钱粮,便是依着季节进山采些蘑菇、笋干、草药之类的山货,贴补家用。他是家中的顶梁柱,用最原始的力气,默默支撑着这个清贫的家。

他的妻子,人称苏秦氏,年轻时或许还有些山野女子的健朗,但如今年纪渐长,加上生育后落下的病根,身体变得十分孱弱,面色总是带着一种不健康的蜡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她常年离不开那散发着苦涩气味的药罐子,需得用药仔细吊着精神。即便如此,她仍是强撑着病体,在家中操持着所有琐碎的家务,洗衣、做饭、缝补浆洗,将那个简陋的家打理得尽可能整洁温暖。她的眉宇间总带着一股散不去的愁绪与疲惫,是对自身病体的无奈,也是对家计艰难的忧虑。

夫妻俩膝下唯有一女,视若珍宝。苏老憨虽憨厚少言,却也希望女儿能有些不一样的气质,莫要像这山野一般粗粝,于是请教了村里唯一识得几个字的老人,给女儿取了个雅致的名字——湘雅。这名字,在这遍地是“妞”、“妹”、“丫”的山坳里,显得格外清新脱俗,也寄托了这对贫苦父母对女儿最朴素的祝愿。

这苏湘雅,年方十八,正是人生中最鲜艳明媚、如同沾露带霞山花般的美好年纪。她并非那等浓艳逼人、倾国倾城的绝色,却生得极是清丽脱俗,别有一番风致。宛如这云雾缭绕的深山幽谷中,避开喧嚣、悄然于寂静处独自绽放的一株空谷幽兰,不争不抢,却自有一股沁人心脾、难以言喻的灵秀之气,让人见之忘俗。

她的肌肤不算顶白,并非养在深闺的苍白,而是常年浸润山风水气、透着健康活力的细腻蜜色,光滑而富有生机。因时常帮着父亲做些力所能及的轻省活计,如采摘山茶、晾晒药材等,她的脸颊总是自然而然地透着一抹娇艳的红润,如同熟透了的水蜜桃尖儿上那一点最动人的绯色,鲜活而生动。

她的眉生得极好,无需描画便如远山含黛,自然而富有韵律地舒展开来,衬得一双眸子愈发清亮。那双眼睛,更是她脸上最动人的所在。眼瞳是极深的墨色,却清澈得如同山涧最清冽的泉水,能一眼望见底下的纯粹与坦诚;而当她眨动眼睛,或是嫣然一笑时,那眸子里又仿佛藏着无数细碎的星子,亮晶晶地闪烁着光芒,顾盼流转之间,总是带着几分未经世事的纯净、对山外广阔天地懵懂而热切的好奇、以及一种天生的、未曾被世俗磨灭的烂漫天真。

她常将一头丰茂乌黑的长发,编成一条粗亮油光的麻花辫子,随意地垂在纤细的腰身后。那辫子随着她的走动、弯腰、转身而轻轻摆动,划出柔和的弧线,仿佛自有生命一般,为她那份清丽灵秀更添了几分活泼的娇俏与动人的韵致。

因家境贫寒,湘雅自小便比同龄的孩子更加懂事体贴。她深知父母艰辛,尤其是母亲常年病弱,父亲一人支撑门户不易,故而从很小开始,便主动分担家务。山间梯田里采摘新茶、林边路旁拾取干柴、院中喂养家养的几只土鸡、以及最为紧要的——守在小小的泥炉边,小心翼翼地看顾着为母亲煎煮的汤药,她样样都做得十分利落妥帖,那双灵巧的手仿佛总能将清贫的日子打理得井井有条。

她虽因家境所限,未能识得几个大字,不曾读过诗书,却天生一颗七窍玲珑心,双手更是灵巧非凡。她自幼跟在母亲苏秦氏身边,耳濡目染,学得了一手精湛的绣工。即便是最粗糙的土布,到了她的手中,配上几缕寻常的彩线,经她那纤纤十指的描摹牵引,便能幻化出栩栩如生的图案——或是几枝带露的山花,俏生生地仿佛能闻到香气;或是几只灵动的野雀,叽叽喳喳地快要从布上飞走一般。这手艺,也成了这个清贫之家一项微薄却稳定的贴补。

更难能可贵的是她的性子,温婉善良,淳朴敦厚。见了村里的长辈,无论贫富,她总是未语先笑,那笑容真诚而毫无杂质,如同山间最明媚的阳光,能驱散人心头的阴霾。她打招呼的声音清脆悦耳,像极了门前那湾溪水欢快地敲击着光滑鹅卵石所发出的声响,干净又透亮,让人听了便心生欢喜。因此,在这小小的栖凤坳里,苏湘雅虽是贫家女,却因其容貌、性情和手艺,很是招人喜爱,人人都道苏老憨家养了个好闺女。

然而,在这闭塞的山村里,女子的命运往往如同山间的浮萍,不由自主。湘雅及笄之后,提亲的人便陆续登门。苏家贫寒,苏老憨又是个没主见的,一切几乎都由那病弱的苏秦氏强撑着打理。苏秦氏自知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唯一放不下的便是女儿的终身大事,总想着在自己闭眼之前,能为湘雅寻一个稳妥的依靠,让她日后不至受苦。

说来也巧,这栖凤坳虽穷,却偏偏有一户殷实人家——刘老爷家。刘家是村里唯一青砖瓦房的人家,有着坳里最大最肥沃的一片水田,还开着唯一一家杂货铺子,收购山货,售卖盐巴针线等必需品,家底颇厚。刘老爷年轻时出过山,见过些世面,为人虽算不得大奸大恶,却也精明算计,好面子,颇有些土财主的派头。刘家独子,名唤刘金宝,比湘雅年长两岁。

这刘金宝,自小被娇惯着长大,身子骨有些单薄,性子也被养得有些懦弱寡断,万事皆听父母安排。读书不成,习武怕累,终日里不过是帮着看看铺子,或是与村里几个闲散青年厮混。模样倒也周正,只是眼神时常有些飘忽,缺乏一股年轻人应有的精气神。他早先见过湘雅几面,心中颇有好感,也曾私下里跟父母提过。

刘老爷夫妇对于湘雅这个人本身其实并没有太多的不满和意见。相反,他们觉得那姑娘无论是容貌还是性情,在这个山坳里都可以说是出类拔萃的。然而,让他们犹豫不决的是苏家的家境实在太过贫寒。他们担心一旦结为亲家,将来不仅不能给自家带来任何好处,反而可能会成为一种拖累。

所以,尽管刘老爷夫妇对湘雅本人还是比较满意的,但由于苏家的经济状况,他们始终没有明确表态同意这门亲事。就这样,时间一天天过去,这门亲事一直处于悬而未决的状态。

直到最近,刘老爷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了一位风水先生的话。这位风水先生声称,如果想要让刘家的家业更加兴旺发达,就必须尽早为儿子娶一房“旺夫益子、八字相合”的媳妇进门。只有这样,才能镇住宅子,兴旺家族。

于是,刘老爷按照风水先生的建议,开始给儿子刘金宝挑选合适的媳妇。经过一番周折,他发现山坳里所有适龄的姑娘中,唯有苏湘雅的八字与刘金宝最为相合,简直就是“天作之合”。

刘老爷心里对苏家的贫寒还是有些在意的,但一想到这可是关系到家运兴衰的大事,他就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毕竟,婚姻大事可不是儿戏,稍有不慎就可能影响到整个家族的未来。

而刘夫人呢,则是心疼自己的儿子。她看到金宝对湘雅确实是真心喜欢,便也在一旁不断地劝说刘老爷。她告诉刘老爷,虽然苏家的家境并不富裕,但湘雅这姑娘不仅长得漂亮,而且聪明伶俐、温柔贤惠,是个难得的好媳妇。

在刘夫人的反复劝说下,刘老爷的态度渐渐松动了。经过几番深思熟虑和权衡利弊之后,他终于下定决心,决定派遣坳里最能说会道的王媒婆前往苏家提亲。

为了显示诚意,刘老爷还特意准备了一份丰厚的聘礼,里面装满了金银财宝、绫罗绸缎等贵重物品。王媒婆怀揣着这份沉甸甸的聘礼,兴高采烈地踏上了前往苏家的路途。

第二节:媒灼之言,父命母命

这一天,天空湛蓝,阳光明媚,没有一丝云彩。湘雅身着一袭淡蓝色的衣裳,静静地坐在院子中央那棵古老的柳树下。她面前的溪流潺潺流淌,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在为她的刺绣伴奏。

湘雅手中的针线上下翻飞,她全神贯注地绣着一方帕子。帕子上的图案是一对鸳鸯,它们在水中嬉戏,羽毛的纹理和颜色都被湘雅绣得惟妙惟肖,宛如真实的鸳鸯在水中游动。阳光透过柳叶的缝隙,洒在湘雅身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点,使她整个人都显得格外柔和。微风轻轻拂过,吹动了她额前的几缕碎发,也吹起了她衣裳的衣角,这画面宁静而美好,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

就在这时,一阵略显夸张的说笑声打破了这份宁静。湘雅抬起头,循声望去,只见院门被推开,王媒婆走了进来。她身着一身崭新的红绸衫子,鲜艳夺目,脸上堆满了笑容,仿佛一朵盛开的菊花。她一边走,一边扭动着腰肢,显得格外妖娆。

在王媒婆的身后,紧跟着两个刘家的长工。他们肩上挑着沉甸甸的礼担,礼担上覆盖着红色的布,隐约可以看到下面精美的锦盒和鲜艳的布匹。

“哎哟喂!苏家嫂子!老憨兄弟!大喜啊!天大的喜事临门咯!”伴随着这一声高喊,王媒婆风风火火地闯进了小院,她的大嗓门在这宁静的院子里显得格外突兀,仿佛要将屋顶都掀翻一般。

苏秦氏正在屋里煎药,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心中猛地一紧,手一抖,差点将药罐子打翻。她急忙扶住药罐子,定了定神,然后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迎出门去。

苏老憨此时正在院子里劈柴,听到王媒婆的呼喊,他手一松,柴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他有些无措地站在一旁,看着王媒婆,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

而在屋里的湘雅,听到王媒婆的声音后,心中也是“咯噔”一下。她的心跳突然加快,脸颊上飞起两抹淡淡的红云。她有些慌乱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手中那绣了一半的帕子,仿佛这样能让她稍微平静一些。

王媒婆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她可是个眼光独到、心思缜密的人。当她看到湘雅那羞涩窘迫的样子时,心中立刻就明白了七八分,但她却故意不点破,反而紧紧地拉住苏秦氏的手,像机关枪一样,滔滔不绝地夸赞起来。

“嫂子呀,您看看您这闺女,真是长得水灵灵的,跟那画上的仙女似的!这模样,这性情,还有这一手好手艺,简直就是咱们栖凤坳里独一无二的好姑娘啊!这不,福气就像那长了翅膀的鸟儿一样,自己飞过来啦!”王媒婆说得眉飞色舞,唾沫星子都快溅到苏秦氏脸上了。

她接着说:“刘老爷家,那可是咱们坳里最最富裕的人家啦!虽然说不上金山银山吧,但那吃穿用度,绝对是半点都不用愁的!您家湘雅要是嫁过去,那可真是掉进了福窝子里啦!”

她面带笑容,手臂优雅地一挥,如同指挥家一般,将众人的目光引向那两担聘礼。只见那聘礼摆放得整整齐齐,每一件都散发着耀眼的光芒,让人不禁为之惊叹。

“瞧瞧!瞧瞧刘家这诚意!”她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羡慕和赞叹,“这上好的杭绸苏缎,质地柔软,色泽鲜艳,摸起来光滑如丝,简直是人间极品啊!还有这足金的钗环首饰,工艺精湛,设计独特,每一件都堪称艺术品。再看看这足足五十两雪花银的聘金,沉甸甸的,白花花的,真是让人眼馋啊!”

她越说越兴奋,仿佛这些聘礼都是她自己的一样,“这排场,这气派,咱们坳里可是头一遭见啊!人家刘老爷刘夫人可真是大方,对湘雅姑娘那是真心实意啊!他们说了,就相中湘雅姑娘的温良贤淑,说湘雅姑娘的性格好,心地善良,又温柔体贴,是个难得的好姑娘。而且啊,湘雅姑娘的八字和他们家金宝少爷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这是多么完美的姻缘啊!”

说到这里,她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金宝少爷那孩子,我也是见过的,老实本分,憨厚老实,又是家里的独苗,以后这诺大的家业不都是小两口的吗?湘雅姑娘嫁过去,那可真是掉进了蜜罐里,要被当成心尖尖上的宝贝一样疼呢!您二位就等着享清福吧!”

苏秦氏听着,看着那耀眼的聘礼,呼吸不由得急促了几分,苍白的脸上也泛起一丝潮红。她自然知道刘家的家境,若女儿真能嫁过去,确是衣食无忧,免了受苦。更何况,对方如此看重,聘礼如此丰厚,足见诚意。她下意识地看向女儿,又看看一旁闷不吭声的丈夫。

苏老憨搓着手,黝黑的脸上满是局促。他本就没甚主意,见刘家这般阵势,又是坳里的首富,心里先自怯了三分,只觉得这怕是女儿天大的造化,自己若阻拦,反倒不近人情。他嚅嗫着开口道:“刘家…刘家自然是极好的…只是…只是我们小门小户,怕是高攀不起…”

“哎哟喂!老憨兄弟呀,你咋能说出这样的话呢?这可就太见外啦!”王媒婆突然激动地一拍大腿,声音响亮地说道,“什么叫高攀不高攀的呀?这可是老天爷注定的缘分呐!你看,他们俩的八字多合呀,这分明就是神仙给牵的红线嘛!刘家都不介意,你还在这里瞎琢磨个啥呢?难道说,你就忍心看着湘雅这么个水灵灵的大姑娘,一直跟着你在这破破烂烂的屋子里吃苦受累吗?人家嫁过去,那可真是掉进福窝窝里啦!”

这话正戳中苏秦氏的心病。她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抓住王媒婆的手,气息微弱却急切地问:“王婆婆,刘家…刘家当真不会嫌弃我们湘雅?那金宝少爷…性子可好?会疼人吗?”

“放心!一百个放心!”王媒婆指天誓地,“刘老爷夫人都是和善人!金宝少爷更是顶老实的孩子,脾气好得很!湘雅过去,只有享福的份!若是受了半点委屈,您只管来找我老王婆子!”

话说到这个份上,苏秦氏心中其实已经有七八分愿意了,但她还是转头看向湘雅,柔声说道:“雅儿啊……你看这事儿……”

苏秦氏的话音未落,所有人的目光便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齐刷刷地集中到了湘雅身上。湘雅顿觉如芒在背,脸上像被火烤过一样滚烫,心里更是乱成了一团麻。

对于那个刘金宝,湘雅的印象实在是模糊得很。她只记得他是个穿着颇为体面的白净少爷,似乎还带着几分腼腆。两人之间,似乎也只是远远地见过几面而已,甚至连一句话都未曾说过。

嫁人,这本是一件对于湘雅来说极其遥远且模糊的事情。在她的想象中,自己未来的夫婿,应该是像山鹰一样矫健勇敢,能够知冷知热,还能与她说说笑笑的人。然而,这个刘金宝,似乎与她想象中的那个形象相差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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