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补灯人(1/2)
手摇轨道车滑过弯道,雪雾被车轮劈成两半,露出远处一排灰砖平房,屋顶立着红十字灯箱,在雾里一闪一闪,像母珠眨眼。那是矿区废弃的急救站,如今改成县医院北分院,只剩一位老医生守夜。林逸远远看见灯箱,心里一松,手臂却僵得掰不开摇柄,还是养路工替他扳停。众人七手八脚抬小七进屋,铁门“当”一声合上,把风雪关在门外。
急诊室
屋里暖气早停了,输液瓶直接挂在房梁铁钩上,像盏不会亮的灯。老医生戴老花镜,白大褂袖口磨得发亮,见小七血透棉袄,只说一句:“先扒衣服,再烤火。”说罢拖来一只汽油桶改的炭盆,火苗“轰”地窜起半尺高,映得满屋通红。林逸被火一烤,才觉自己手指早冻得透明,指甲缝里全是黑紫血渣。
剪刀剪开棉袄,膏药混着血布撕下,小七当场疼醒,嗷一嗓子把屋顶灰都震落一层。老医生却不慌,拿镊子夹棉球蘸烧酒,边冲伤口边问:“井下炸的?”林逸点头,没敢多说。老人哼了一声:“这年头,还为口煤拼命?”他没再追问,手里针线穿梭,像缝一件破帆。小七又疼晕过去,额头汗珠刚冒出就被炭火烤成盐粒。
缝到最后一针,老医生忽然抬头,目光落在林逸腰间的铜盒:“那物件,烤久了会炸。”林逸一怔,忙把盒子挪到背后,离火盆远了半尺。炭火映着盒面云纹,竟显出细小裂纹,像冰面要开花。他心里一沉:母珠怕明火,可这一路,火离得越来越近。
医药费
缝完伤口,上夹板,老医生洗手,算盘“噼啪”一拨:“药费、缝合、住院押金,先交五十。”林逸摸遍口袋,只掏出两块多,汗顺着鬓角往下淌。老医生瞅他半晌,叹口气,从抽屉拿出一只空玻璃输液瓶,递过去:“路口供销社收这个,一毛五一斤,你有多少?”林逸苦笑,接过瓶子:“我这就去凑。”
他把小七安置在唯一空病床,炭盆移到床底,让余温烘着输液瓶。走前俯在小七耳边低声道:“我去弄钱,别乱动,有事摇铃。”说罢把铜盒解下,塞进被窝,贴着小七没伤的右肋——母珠火虽怕明,却认人,他怕盒子离身太久,火再跑了。
换钱
雪停了,天却阴得更沉。供销社门口排了长队,都是附近村民拿山货换药钱。林逸排在队尾,手里只有三只空瓶,还是刚才在垃圾桶翻的,估摸连半斤都不到。心里正急,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是昨晚手摇轨道车上的养路工,姓赵,四十出头,脸被雪风吹得通红。老赵递给他一只麻袋,里头“哗啦”响:“工地剩下的,都是砸烂的药瓶,能换两三块。”林逸喉头一紧,连声道谢。
瓶子过完秤,换了四块八,加上自己原来的两块多,还差一半。林逸蹲在供销社台阶上发愁,眼瞅着日头偏西,再拖下去小七的药就续不上。正这时,一阵“突突”声由远及近,一辆手扶拖拉机停在门口,车上跳下几个穿棉大衣的后生,抬下两只木箱,箱上刷着红字——“土产公司收鹿角、兽骨、旧铜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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