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识之影与禁忌的交易（2/2）

他说话间，从背包中取出一个非金非木、表面流动着细微银色符文的扁平盒子，放在桌上。“这里面，是我基于对‘神煞’本质、‘否定’概念、以及诸多古老灵魂构型学的研究，推导出的一种‘临时灵魂构架蓝图’以及与之配套的‘概念锚定仪式’所需的部分核心材料——‘虚空琥珀’的碎粒和‘记忆银丝’。”

他打开盒子，里面是几片如同凝固的夜空般深邃的黑色晶体碎块，以及一小团仿佛有生命般缓缓蠕动、闪烁着银色光泽的丝线。

“这蓝图和仪式，不能治愈他，也不能消除‘神煞’的威胁。”伊波恩的目光扫过辉石和灰烬，“它只能像一个精巧的脚手架，暂时支撑起他破碎的灵魂建筑，为他争取到一点……宝贵的时间。在这段时间内，他需要找到真正能对抗‘神煞’、或者与之共存的方法。否则，脚手架终会倒塌。”

“代价是什么？”辉石直奔核心，毫不放松。

伊波恩的银灰色眼眸中，终于泛起一丝极淡的、属于“知识追寻者”的专注光芒。“我对‘神煞’本身，以及零这个能在‘神煞’冲击下存活（尽管濒死）并引发如此有趣悖论反应的‘变量’，非常感兴趣。我的代价是：第一，这次治疗过程的全部详细数据——灵魂波动变化、概念防火墙构筑时的能量图谱、与‘否定’残留的互动反应等等；第二，在零恢复基本意识后，我需要与他进行一次‘问答’。他将回答我三个问题，问题内容我会当场提出，他必须如实回答，不能隐瞒，但可以拒绝回答（不过拒绝本身也是一种信息）。作为交换，我保证问题不会直接危害他或‘暮光守望者’的核心安全，也不会强迫他做违背其根本意志的事。”

这是一个典型的伊波恩式交易：提供迫切需要的、高度专业化的知识或物品，换取珍贵的、独一无二的“观测数据”和“信息”。他不在乎阵营，不在乎善恶，只在乎“知识”本身。

“我们如何信任你的保证？以及，你如何保证这‘蓝图’和仪式本身没有隐藏的陷阱？”灰烬的机械眼锁定着伊波恩。

“信任？”伊波恩轻轻笑了笑，那笑容温和却疏离，“在知识的领域，信任源于对等的信息和严谨的逻辑。我可以向你们展示蓝图的部分基础原理推导过程，以及‘虚空琥珀’和‘记忆银丝’的惰性检测报告。至于陷阱……我若要害他，或你们，无需如此麻烦。我的兴趣在于‘观察’和‘理解’这个过程，一个被破坏的样本，对我而言价值远低于一个能够持续提供数据的、活跃的‘变量’。”

他的理由无懈可击，甚至符合逻辑。但和这样的存在交易，本身就是最大的风险。

辉石陷入沉默。他需要权衡。接受，可能救回零，但将零和宝贵的数据暴露给伊波恩。拒绝，零很可能在短时间内彻底消亡。

“我需要与医疗组和技术组评估你的‘蓝图’。”辉石最终说道。

“当然，请便。但我需要提醒，他的时间不多了。灵魂的概念性撕裂，正在不可逆地扩散。”伊波恩从容地坐回椅子，仿佛只是在等待一场普通的学术讨论。

评估在紧张而高效地进行。技术官们震惊地发现，伊波恩提供的蓝图原理虽然深奥到难以完全理解，但其逻辑自洽，且与他们对零伤势的分析有诸多吻合之处。材料检测也未发现明显的恶意能量或诅咒。

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我们接受交易。”辉石沉声道，“但‘问答’必须在绝对安全、且有我们监督的环境下进行。”

“可以。”伊波恩点头，“那么，我们开始吧。带我去见零。构筑‘概念防火墙’，需要我亲自引导一部分仪式，毕竟，这涉及到一些……非常规的灵魂操作技巧。”

静滞医疗舱内，零如同沉睡般躺在能量液中，只有微弱的生命信号在仪器上跳动。

伊波恩站在舱边，银灰色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零，仿佛在审视一件精密的仪器。他取出“虚空琥珀”碎粒和“记忆银丝”，开始低声吟诵一种音节古怪、仿佛能引动空间本身共鸣的咒文。他的手指在空中划出复杂的轨迹，那些银色符文从他的指尖流淌而出，与材料结合，化作一道道纤细的光丝，穿透维生液和零的体表，直接探入他那片混沌破碎的灵魂深处……

仪式开始了。

而零，对此一无所知。在他的意识深处，只有无尽的黑暗与冰冷，以及偶尔闪过的、关于“神煞”那漠然双眸的碎片化噩梦。

直到，一缕微弱的、带着奇异知识芬芳的“银色丝线”，如同黑暗中垂下的蛛丝，悄然触及了他即将彻底消散的自我意识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