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燕语莺声嫉妒难平(1/2)

永和宫承恩的消息,像长了翅膀,次日便飞出了宫墙,自然也飞进了崔府那座日渐沉寂的宅邸。

正厅里,崔老爷捏着从宫中渠道辗转递来的、语焉不详却暗示性极强的密信,枯坐了足足一个时辰。

脸上神色变幻不定,最终化作一声悠长的、复杂的叹息。

惊喜吗?有的。

他的孙子承嗣(现在该叫“嗣儿”了,皇上亲赐的同名名字),还有那个虽然身份存疑却也被皇上金口玉言承认并赐用同名“承恩”的孩子,竟然被皇上亲口允诺记入玉牒,赐予了皇室“承”字辈的身份!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的孙子,哪怕没有崔家血脉,从此也有了皇室宗亲的名分!哪怕只是个虚衔,那也是天壤之别,前程彻底不同了!

这对日渐式微、唯一的指望崔展颜也已身败名裂(尽管对外是“忠勤伯”)的崔家来说,无异于一根从天而降的、粗壮无比的救命稻草。

哪怕这根稻草姓了赵,只要嗣儿和承恩心里还认他这个祖父,将来崔家就还有依靠,甚至有东山再起的渺茫希望。

难过吗?更是有的。

儿子刚“殉职”不久,尸骨未寒(尽管他们心知肚明那“尸骨”是怎么回事),儿媳就另攀高枝,成了皇帝的妃子。

这传出去,崔家的脸面……虽然皇家势大,无人敢明面嘲讽,但私下里,恐怕早已成了笑柄。

更有一层难以言说的酸楚——那两个孩子,终究是彻底离开崔家了。

他们不再仅仅是崔家的孙子,更是皇帝的“义子”(某种程度上),是懿妃的儿子。崔家从此,再难对他们的前程有半分置喙,甚至连见面,恐怕都要看宫里的脸色。

“老爷……”管家小心翼翼地开口。

崔老爷摆摆手,将信纸凑近烛火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准备一份厚礼,低调些,送去……永和宫。”

他顿了顿,补充道,“以贺懿妃娘娘册封之喜,并贺两位小公子……得蒙圣眷。”

“是。”管家应下,心中明了。老爷这是认了,也妥协了。崔家如今,只能紧紧抓住这层若有若无的关系,借一借东风了。

至于后院里,那些失去了夫君的女人们,反应更是各异。

陶春彩远在江南,消息滞后,但听闻后,据说砸碎了一屋子瓷器,大骂“贱人”“狐媚”,又哭自己命苦,女儿承悦眼疾未愈,自己却要眼睁睁看着仇人步步高升。

可骂归骂,哭归哭,她也清楚,今时不同往日,李鸳儿已是高高在上的宫妃,捏死她如同捏死蚂蚁。她除了在江南缩着,借着她父亲陶百万的财势勉强维持体面,再无他法。

林婉儿在崔府后宅,听到消息时,正在绣一幅百子图。针尖狠狠扎进指尖,沁出血珠,她却浑然不觉,只是呆呆地坐着,脸上血色褪尽。那个曾经需要看她脸色、与她同为妾室(甚至地位更低)的女人,如今竟成了皇妃?

而她,守着崔展颜留下的空名和微薄家产,在这日渐冷清的府邸里,又能有什么盼头?强烈的嫉妒与不甘,如同毒蛇啃噬着她的心。可她也只能咬碎牙和血吞,连一声怨恨都不敢轻易出口。

其他几位早已失宠或无子的妾室,更是只有羡慕的份儿。同人不同命,谁让人家生了好儿子,又得了天大的机缘呢?

**

紫禁城内,坤宁宫的气氛比崔府更加凝滞。

皇后端坐在凤椅上,面前摊开着内务府送来的、关于永和宫一应用度开支和人员安排的册子。

她面上依旧带着那无可挑剔的端庄笑意,甚至对来请安的妃嫔们温和地说道:“皇上又得新人,后宫再添姐妹,是皇上的福气,也是社稷之福。懿妃妹妹温婉贤淑,又于皇上有救命之恩,定能好生服侍皇上,为皇家开枝散叶。”

话说得漂亮极了,任谁也挑不出错处。

可只有她贴身侍奉的嬷嬷宫女知道,皇后这几日几乎夜不能寐,眼下的青黑用再厚的脂粉都难以完全掩盖。她面上越平静,心里的惊涛骇浪就越汹涌。

那块凤佩!那记名皇子的旨意!那录入玉牒的恩典!桩桩件件,都像淬了毒的针,扎在她心口最痛的地方。

皇上这不是在纳妃,这是在立威!是在用李鸳儿这块招牌,狠狠地敲打她这个皇后!

更让她心惊的是,皇上对永和宫的保护,严密得如同铁桶。

她安插进去的眼线,要么被不动声色地调离了关键位置,要么干脆寻了由头打发去了别处。

新补充进去的宫人,背景干净得让人无从下手。连她想借掌管六宫之便,在份例用度上稍微做些手脚,都会被内务府那边以“皇上亲自过问”为由,软绵绵地挡回来。

皇上这是铁了心要护着那个贱人!

嫉妒如同毒藤,在她心底疯狂蔓延,缠绕得她几乎窒息。她想起自己入宫多年,兢兢业业,打理后宫,养育皇子 ,何曾得到过皇上如此毫不掩饰、近乎逾制的偏爱与回护?李鸳儿凭什么?就凭那张脸?凭那点救驾的功劳?还是凭她死了的那个妹妹?

她不甘心!绝不甘心!

明面上动不了,那就来暗的。皇后按下心头的滔天恨意,开始更隐秘地布局。不能直接安插人到永和宫,那就收买外围洒扫的、负责采办的、传递消息的。

不能克扣用度,那就从别处入手——比如,那些看似无害的赏花宴、品茶会、节庆活动……机会,总是人创造的。

她就不信,李鸳儿能永远这么好运,皇上能永远这么护着她!

与后宫前朝的暗流汹涌相比,永和宫内的日子,却仿佛浸在蜜糖里。

册封之后的皇帝,似乎终于放下了所有顾忌,对懿妃的宠爱,直接而浓烈。

他并非日日留宿永和宫,但来的次数,远超其他任何妃嫔。且每次来,并不总是为了床笫之欢,更多的时候,像是寻常夫妻般相处。

这一日春光正好,御花园里草长莺飞。皇帝处理完朝政,信步来到永和宫,见李鸳儿正带着嗣儿和承恩在庭院里放一只新做的蝴蝶风筝。

风筝做得精巧,蝶翼翩翩,色彩艳丽。嗣儿拽着线跑,承恩拍着手跟在后面叫,李鸳儿站在廊下含笑看着,阳光洒在她浅碧色的常服上,柔和了她眉宇间惯有的清冷,显得温婉静好。

皇帝没有让人通报,悄悄走到她身后,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李鸳儿吓了一跳,随即嗅到熟悉的龙涎香气,身体放松下来。“皇上?”

“猜猜朕带了什么?”皇帝松开手,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个更华丽的、做成苍鹰形状的大风筝。

孩子们立刻被吸引过来,兴奋地围着皇帝叫“皇伯伯”。

“走,朕带你们去更宽敞的地方放。”皇帝一手抱起承恩,另一手很自然地牵起李鸳儿,嗣儿则欢快地跑在前面引路。

他们去了宫中专门辟出的一片空旷草地。皇帝亲自示范,奔跑,放线,那苍鹰风筝扶摇直上,很快便成了蓝天上的一个小黑点。嗣儿和承恩仰着头,看得目不转睛,欢呼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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