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山雾里的脚印(1/2)
秋夜的山风裹着潮湿的雾气,从青瓦缝里钻进来时带着股腐叶的味道。林秀梅蜷在灶屋角落的竹榻上,听着前院传来的动静——王二柱又在砸酒坛子了,碎瓷片在青石板上迸溅的脆响,混着他醉醺醺的咒骂,像一把生锈的锯子在锯她的耳膜。
她摸了摸藏在草席下的布袋,里头是今早卖山菇换来的三十块钱。手指刚触到纸币的边缘,就听见木梯传来吱呀声。二柱的脚步声跌跌撞撞地逼近,酒气先一步漫进灶屋。
装什么死?二柱踹翻脚边的木盆,浑浊的洗脸水泼在林秀梅脚背上,老子输了钱,你倒躲这儿享清福!
林秀梅往墙根缩了缩,借着灶膛里未熄的火星,看见男人脖颈上新鲜的抓痕。那道红痕蜿蜒着钻进衣领,像条盘踞的蛇。她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后山撞见的画面:二柱把邻村的寡妇李桂花抵在老槐树上,女人的碎花衬衫半敞着,露出白生生的胸脯。
要钱没有。林秀梅把布袋往怀里塞了塞,声音发颤。
二柱扑过来抢,枯瘦的手指掐住她的手腕。林秀梅感觉骨头要被捏碎,却死死咬住嘴唇不吭声。月光从破窗照进来,在男人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她恍惚看见他眼里跳动着和赌坊油灯一样贪婪的光。
反了你!二柱扬起巴掌,却在半空停住。院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着粗重的喘息。
二柱哥!是同村的狗剩,李寡妇家出事了!
林秀梅感觉掐着她的手松开了。二柱踉跄着往门口冲,草鞋踢翻了墙角的瓦罐。她听见狗剩压低声音说:她男人的兄弟从城里回来了,拿着菜刀堵在门口......
木门摔在墙上,夜风卷着枯叶灌进来。林秀梅摸黑坐起来,揉着肿起的手腕。竹榻下的老鼠窸窸窣窣跑过,她突然想起上个月李桂花来借盐,那女人身上的香粉味还留在陶罐上,甜腻得让人发闷。
天蒙蒙亮时,林秀梅背着竹篓往后山去。露水打湿了裤脚,山道上密密麻麻都是脚印,有男人的草鞋印,也有女人小巧的布鞋印。她顺着脚印拐进一片竹林,看见李桂花的蓝布头巾挂在竹枝上,边角沾着泥污。
秀梅妹子。
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林秀梅猛地转身,看见李桂花靠在树干上,头发散乱,右脸肿得老高。她怀里抱着个包袱,布角渗出暗红的血迹。
别出声。李桂花按住她要喊人的手,我躲了一夜,求你......她把包袱塞进林秀梅怀里,帮我把这个埋了。
包袱沉甸甸的,隔着粗布能摸到硬物的棱角。林秀梅低头,看见李桂花裙摆上的血渍已经发黑。远处传来人声,还有狗吠声。
求你!李桂花突然跪下来,发髻散了,露出脖颈上青紫的淤痕,他们要抓我去见官,说我......她的声音被哽咽撕碎,说我害死了老周。
林秀梅想起三天前老周进山打猎再没回来。当时二柱说在野猪林看见他的猎枪,枪管还冒着烟。她后退半步,却被李桂花抓住手腕:二柱哥说你人好,他......
别说了!林秀梅甩开她的手,包袱掉在地上,露出半截染血的柴刀。山道上传来树枝折断的脆响,她咬咬牙,弯腰捡起柴刀,往竹林深处跑去。
身后传来李桂花压抑的哭声,还有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林秀梅在泥泞的山道上狂奔,竹篓里的山菇洒了一路。她想起二十年前,父亲也是这样背着她在山里躲债,月光把父亲的影子拉得很长,最后消失在山涧的白雾里。
当她在断崖边停下时,天已经大亮。崖下的溪水泛着冷光,柴刀上的血渍在晨光里像凝固的锈。林秀梅解开包袱,发现里面除了柴刀,还有个油纸包,展开来是几张泛黄的地契。
秀梅!
二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秀梅慌忙把地契塞进衣襟,转身看见男人带着几个村民,手里拿着火把和锄头。二柱额角有道伤口,血顺着眉骨往下淌。
把东西交出来。二柱盯着她手里的柴刀,喉结滚动,李桂花那贱人......
她人呢?林秀梅往后退了半步,脚后跟碰到崖边的碎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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