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核桃青(1/2)

李秋月在杂货铺的后窗台上种了盆薄荷。南方的梅雨季来得早,叶片上总挂着水珠,风一吹就晃出清清凉凉的香。她给薄荷浇水时,指尖触到玻璃上的潮气,忽然想起山里的核桃树——这个时节,该挂起一串串青绿色的小果子了。

“婶子,码头老张要的渔网补好了没?”小王扛着箱洗衣粉从库房出来,蓝布褂子的袖口沾着灰。这后生学东西快,就是性子毛躁,补渔网时总把线脚拉得歪歪扭扭,还得秋月在旁盯着。

她应了声,从竹筐里拎出补好的渔网。网眼结得匀匀实实,边缘用红绳收了口——是她从山里带来的习惯,红绳能避邪,娘说的。

小王接过渔网时眼睛亮了亮:“婶子你这手艺,比镇上的老渔民还好。”他忽然挠挠头,“前儿去邮局,见村支书又寄了信来,写的你的名字。”

秋月的手顿了顿。自上次从山里回来,村支书的信就没断过,有时说大山栽的核桃树发了新芽,有时说刘佳琪的儿子在镇上小学考了第一名,字里行间总绕不开那片深山。

她拆开信时,薄荷的清香混着墨味漫上来。村支书的字还是那么潦草,墨迹被雨水洇了一角:“……大山的核桃树挂果了,青生生的一串一串。他天天往树下蹲,见了娃就往人兜里塞野核桃,硬得能硌掉牙……”

信纸边缘还粘着片干枯的核桃叶,脉络清晰,像只摊开的小手。秋月把叶片夹进账本,忽然想起十七岁那年,她和大山在核桃树下捡果子,他说“等这树结了果,就娶你”。那时的树还是棵小苗,如今竟也能结果了。

梅雨季的雨下起来就没完,淅淅沥沥打在窗台上,像山里的涧水。夜里睡不着时,秋月总坐在灯下补渔网,红绳在指间绕来绕去,绕出一个个结实的结。她想起大山给她编的花环,也是用红绳系的,野蔷薇的刺扎得他手指出血,他却咧着嘴说“不疼”。

这天傍晚,雨刚停,码头就闹哄哄的。小王跑进来喊:“婶子,有个山里来的娃找你,说是……刘佳琪的儿子。”

秋月手里的渔网“啪”地掉在地上。她跑到门口,看见个半大的少年站在雨帘里,个子蹿高了不少,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裤脚还沾着泥。是刘佳琪的儿子,眉眼间那点倔强还在,只是眼神亮了,不像上次见时那么怯生生的。

“婶子。”少年开口时,声音带着变声期的沙哑,手里攥着个布包,“村支书让我给你带东西。”

她把少年拉进屋里,给他倒了杯姜茶。少年捧着杯子小口喝着,眼睛却往杂货铺里瞟,看见货架上的糖果时咽了口唾沫——还是个孩子。

“大山叔让我给你带这个。”少年打开布包,里面是十几个青核桃,硬壳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土。“他说这是头茬果,让你尝尝鲜。”

青核桃的涩味混着泥土的腥气漫开来。秋月拿起一个,指腹触到凹凸的壳,忽然想起大山往刘佳琪儿子兜里塞核桃的样子,硬邦邦的,却带着股憨劲。

“你咋来了?”她问。

少年的脸红了:“考了第一名,老师奖了块橡皮。我想……想给大山叔看看。”他低下头,“他听不见,可我还是想告诉他。”

秋月的心像被什么揪了下。她给少年买了新书包,塞了满满一兜糖果,送他去车站时,少年忽然回头:“婶子,大山叔总在核桃树下喊你的名字,嗬嗬地叫,村里人都说他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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