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霜打秋豆角子(2/2)

“大山,我们分开过吧。”秋月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像是早就下定了决心。

大山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很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秋月,你、你说什么?分开过?”他的声音都在发颤,伸手想去抓秋月的手,却被她躲开了。

“嗯,分开过。”秋月点了点头,眼神里没了波澜,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你跟她过你的日子,我带着孩子过我的日子。这山里的地,我能种;这屋里的活,我能做;孩子的学费,我也能凑。没有你,我照样能过下去。”

“不行!秋月,我不能跟你分开!”大山急了,站起来想去抱秋月,却被她推得后退了两步。“我知道错了,秋月,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跟佳琪来往了,我再也不骗你了,你别跟我分开,好不好?”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可秋月知道,他说的话,再也不能信了。

他已经说过太多次“我知道错了”,可每次说完,还是会偷偷去找刘佳琪。就像上次,他跟秋月保证,再也不跟刘佳琪联系,结果没过三天,就被秋月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撞见,他正给刘佳琪递刚摘的野草莓,笑得像个傻子。从那时候起,秋月就知道,有些错,犯了一次,就再也改不了了。

“大山,没用的。”秋月摇了摇头,拿起桌角的油灯,走到床边,“你跟她在一起,是因为你喜欢她身上的新鲜劲,喜欢她给你的那些虚幻的东西。可我跟你在一起,是想好好过日子,想跟你一起把孩子养大,想跟你一起守着这山里的家。我们想要的不一样,就算勉强在一起,也只会互相折磨。”

油灯的光落在秋月的脸上,映出她眼角的细纹,还有鬓边的几根白发。大山看着她,忽然发现,秋月好像老了很多。她才三十五岁,却因为常年操劳,皮肤变得粗糙,眼角有了细纹,头发也白了几根。这些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他,为了孩子。可他呢?他不仅没心疼她,还背着她跟别的女人来往,让她受了这么多委屈。

“秋月,我……”大山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他看着秋月把油灯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开始收拾自己的衣服——那些打了补丁的衣服,都是她自己缝的;还有那件她织了一个冬天的毛衣,是给孩子织的,还没来得及送出去。她收拾得很慢,却很整齐,像是在收拾一段再也回不去的时光。

“你不用搬出去,这房子是你盖的,你想住就住。”秋月一边收拾衣服,一边说,“我明天就带着孩子搬去后山的老房子住,那里虽然破了点,但是能住人。山里的地,我分一半,剩下的一半给你。孩子我带着,你想来看他,随时都能来。”

“秋月,我不要跟你分地,我也不要你搬出去!”大山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他冲过去,抓住秋月的手,“我跟你保证,我再也不跟佳琪来往了,我以后好好跟你过日子,我们一起把孩子养大,好不好?你别搬出去,别跟我分开,好不好?”

秋月看着他掉眼泪,心里也疼,可更多的是失望。“大山,太晚了。”她轻轻抽回自己的手,“我已经等了你太多次,也给了你太多次机会,可你每次都让我失望。我累了,不想再等了,也不想再失望了。”

她把收拾好的衣服放进一个旧布包里,然后走到床边,拿起孩子的小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放进布包的最上层。孩子今天在邻家住,还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等明天早上,她就要告诉孩子,他们要搬去后山住了。她不知道孩子会不会同意,可她知道,她必须这么做——她不能再让孩子看着自己的爹,一次次地伤害自己的娘。

大山站在原地,看着秋月收拾东西,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又疼又慌。他想再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知道,秋月这次是真的下定决心了,他再也挽回不了了。

窗外的月亮升得很高,透过窗户纸,洒在屋里的地上,映出一片清冷的光。灶台上的粥已经凉透了,碗里的米粒沉在碗底,像极了他们之间那些再也拾不起来的日子。

秋月收拾好东西,把布包放在门边,然后走到大山面前,看着他。“大山,以后好好照顾自己。”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哽咽,“别再像以前那样,总是忘了吃饭,也别再总是熬夜砍柴。你的身子不好,要多注意。”

大山看着她,眼泪掉得更凶了。他想抱住她,想跟她说对不起,想跟她说他后悔了,可他却怎么也动不了。他知道,他已经失去她了,失去了这个为他操劳了一辈子、为他受了无数委屈的女人。

秋月最后看了一眼屋里的摆设,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玉米串,看了一眼窗台上的咸菜坛子,看了一眼桌角那只缺了口的粗瓷杯,然后转身,拿起门边的布包,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晚风从门外吹进来,吹得油灯的火苗晃了晃,然后慢慢灭了。屋里陷入一片黑暗,只剩下大山一个人,坐在冰冷的椅子上,抱着头,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院门外,秋月的脚步声慢慢远去,消失在山路的尽头。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停留,只是一步一步地往前走,走向后山的老房子,走向一个没有大山的未来。月光洒在她的身上,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条再也回不去的路。

山路两旁的秋豆角,被夜里的霜打了,叶子蔫蔫的,垂在藤蔓上,像是在为这段破碎的婚姻,无声地哀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