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余波与线索（1/2）

一、劫后晨光

黎明时分，北郡城在灰烬与血腥中苏醒。

城主府内的大火已被扑灭，但浓烟仍如伤疤般盘踞在断壁残垣之上。神君审判的金光早已散去，只留下满目狼藉与无数惊魂未定的目光。护卫、仆役、幸存的家眷，人人脸上都刻着劫后余生的茫然与恐惧。

听竹轩内，月弥正将最后一滴月华玉露滴入空灵的唇间。银发少女盘膝而坐，脸色依旧苍白，但周身紊乱的空间波动已渐趋平稳。她衣襟上还沾着昨夜强行冲击锁仙阵时咳出的血迹，此刻正在月华之力的滋养下缓缓淡化。

“空间反噬伤及灵脉，需静养三日。”月弥收回手，转向一旁的时希，“你的灵力透支更甚，流光琴虽在反哺，但心脉仍有枯竭之相。这瓶‘回风返露丹’，每隔两个时辰服一粒。”

时希接过温润的玉瓶，指尖触到月弥冰凉的手。他抬眼看向空灵，发现她正望着院中那棵被昨夜神光余波拂过的焦黑古树——树干虽毁，根部竟萌出一星半点的新绿。

“神君之力，余威尚存生机。”空灵轻声说，转回头，目光与时希相触，“你的琴，昨夜最后震颤了一瞬，似有所感。”

时希点头，抚上怀中微微发热的琴身：“流光说……那道金光里，有熟悉的气息。像是……它曾经守护过的某种法则。”

君与从院外大步走来，衣袍下摆沾满泥灰，但眼中金芒已恢复大半。他手里提着个昏迷不醒、双目缠着渗血布条的人——正是修为尽废、已成废人的陈正帅。

“这老狗在地下密室还藏了不少好东西。”君与将人丢在地上，“密室有禁制残留，我破开时，他已自毁部分经脉想求死，被我拦下了。问出些有意思的。”

“李世美呢？”月弥问。

“跑了。”君与冷笑，“但不是毫无痕迹。陈正帅交代，那秃驴数月前来北郡，并非偶然云游。她手持一封‘黑莲密信’，信中要求陈正帅协助在此地‘养尸成佛’。报酬是……半部能窃取神元、延寿夺舍的《夺天造化诀》。”

“养尸成佛？”时希心中一凛。

“陈正帅也不全知细节，只知李世美需在阴煞极盛之地，以三千枉死之人的怨气为柴，淬炼一具‘无生无死、不惧五行’的‘尸佛金身’。昨夜尸潮，既是攻伐手段，也是最后一步的‘血祭淬火’。”君与踢了踢脚下如烂泥般的陈正帅，“这蠢货以为事成后能分一杯羹，却不知自己也是祭品之一。”

空灵闭目片刻，睁开眼时眸中银光流转：“府中西南角，地下有强烈的死秽之气残留，但核心已空。李世美……确实是在神光降临前，以尸遁之术逃了。他带走了那具‘尸佛’。”

院中一时沉寂。尸潮虽灭，但真正的威胁——那具耗费数千人命炼成的怪物，已被邪僧带走。

“我去密室看看。”月弥起身，“或许能发现更多线索。”

二、密室血阵

密室入口藏在城主书房一幅巨大的《北境江山图》后。画轴移开，露出向下延伸的阶梯，浓烈的腥甜檀香混杂着腐臭味扑面而来。

月弥指尖亮起一点月华，照亮前路。阶梯尽头，是一间远比想象中宽阔的石室。地面以暗红近黑的玉石铺就，刻满扭曲的逆生梵文，构成一座庞大的血祭阵法。阵眼处，一尊由白骨与黑石垒砌的莲台赫然在目，莲台中央，一个人形凹槽清晰可见，边缘还残留着黏稠的、散发着微弱金光的黑色油脂。

“这是……‘尸佛’的铸身台。”月弥蹲下身，以月华之力小心探查。她的指尖刚触到那些黑色油脂，一股冰冷、死寂、却又带着诡异“活性”的波动便顺着月华反馈而来。

“好重的死气……但死气深处，竟有一丝被强行禁锢的‘佛性’？”月弥蹙眉，“李世美窃取了某种佛门圣物或高僧遗蜕，以此为基，灌注怨气死秽，炼成这邪物。”

时希怀中的流光琴突然剧烈震颤！琴灵流光的声音在他心海尖叫：“主人！那些黑油！里面有……有风眼里那种坏东西的味道！但更浓！更邪恶！还有……还有好多好多人在哭！”

与此同时，时希灵海深处，那枚父亲的怀表也骤然发烫！表盘内星辰急速旋转，竟隐隐指向密室东南角的一处墙壁。

“那里有东西。”时希快步走去。墙壁看似平整，但在怀表的感应下，隐约有微弱的空间波动。他抬手按上去，风灵之力灌注——

墙壁无声滑开，露出一间更小的暗室。

暗室内没有阵法，只有一张石案。案上整齐摆放着三样东西：

一叠泛黄的信笺，信封上印着一朵妖异的黑色莲花；

半块断裂的青铜令牌，令牌上刻着一个古朴的“镇”字；

以及……一本以人皮为封、以血书写的残破典籍——《夺天造化诀·残卷》。

月弥上前，以月华护手，小心翻开典籍。只看了几页，她便脸色微变：“此书所载，尽是夺人根基、窃取灵脉、炼化生魂的禁术。其中一页……专门记载如何以‘神性灵力’为引，炼化‘不死尸佛’。”

她指着一段文字：“‘尸佛既成，无生无死，不惧五行，唯惧至净至柔之力。若遇月华净蚀，或时光流洗涤，其躯壳怨缚或可松动……’”

“月华净蚀……时光流洗……”时希喃喃重复，看向怀中的琴。

“还有这个。”月弥拿起那半块青铜令牌，“这‘镇’字……莫非与我们要寻的‘镇世鼎’有关？”

话音未落，暗室外忽然传来君与的厉喝：“什么人？！”

三、尸佛突袭

“砰——！”

石室入口处的墙壁轰然炸裂！烟尘碎石中，一道高大的黑影缓缓踏入。

那是一个人形。

高约九尺，通体呈暗金色，肌肤并非血肉，而像是某种金属与玉石融合后又在尸油中浸泡千年形成的诡异质感。它赤裸上身，肌肉线条分明却毫无生气，胸口嵌着一枚拳头大小、不断搏动的黑色肉瘤，肉瘤表面延伸出无数细密的黑色血管，遍布全身。面部没有五官，只有三个深邃的空洞——眼窝与口部。空洞内，幽绿色的魂火静静燃烧。

它手中持着一根长约丈许的诡异佛杖。杖身漆黑，布满扭曲的筋络状纹路，杖头并非寻常佛门法器，而是九颗缩小的人头骷髅，空洞的眼眶齐齐望向室内众人，下颌开合，发出无声的尖啸。

尸佛！

在它身后，李世美的身影从阴影中浮现。她此刻的模样与昨夜大为不同——面色灰败，气息虚浮，显然施展尸遁术代价不小。但那双眼中的疯狂与贪婪，却炽烈如焚。她手中的千魂舍利念珠只剩下七颗，且光芒黯淡，其余三颗的位置空着，似已作为代价消耗。

“咳咳……没想到，你们还能找到这里。”李世美沙哑笑着，目光死死锁定时希怀中的流光琴，“也好……省得贫僧再费工夫去寻。这具‘无生尸佛’刚刚炼成，正缺一道‘神性琴音’开光……用你的魂与琴来祭，再合适不过！”

她手腕一抖，念珠幽光一闪！

尸佛骤然动了！

快得超出想象！前一瞬还在入口处，下一瞬已裹挟着浓烈死气出现在时希面前！没有风声，没有灵力波动，仿佛它本身就能无视空间距离！那只暗金色的手臂直直抓向流光琴，五指指尖弹出三寸长的黑色骨刃，刃上死气缭绕！

“滚开！”君与怒吼，身形化作金色火光拦在时希身前，一拳轰向尸佛胸膛！太阳真火至阳至刚，昨夜焚烧丧尸所向披靡！

“铛——！”

拳与胸膛相撞，竟发出金铁交鸣的巨响！君与脸色一变——他的太阳真火灼烧在尸佛躯体上，竟如泥牛入海！那暗金色的皮肤连一丝焦痕都未留下！反而是拳锋传来一股阴寒刺骨的反震之力，顺着手臂经脉侵蚀而上！

“呃！”君与闷哼后退，手臂上瞬间凝结出一层薄薄的黑霜！

尸佛动作毫不停滞，另一只手握着的诡异佛杖已顺势横扫！杖风未至，九颗骷髅头已齐齐张口，喷出九道灰黑色的气息，直扑君与面门！

“小心！那是‘夺生煞气’！”月弥急喝，月华结界瞬间张开，挡在君与身前！

灰黑气息撞上月华结界，发出“滋滋”的腐蚀声！结界剧烈波动，月弥脸色一白，显然抵挡得极为吃力！

“这东西……不惧火焰，不沾五行，我的太阳真火无效！”君与咬牙，臂上黑霜被月华缓缓化去，但侵入经脉的阴寒死气仍在肆虐。

空灵身形一闪，出现在尸佛侧方，双手虚划，数道银色的空间之刃无声切向尸佛脖颈、关节！

“嗤——！”

空间之刃斩中，却只在暗金色皮肤上留下几道浅白划痕，瞬间便被蠕动的黑色血管修复！尸佛甚至没有回头，反手一杖砸向空灵！杖风所过，空间竟微微扭曲迟滞，空灵的瞬移被干扰，只能硬接！

“砰！”

银光破碎，空灵踉跄后退，嘴角溢血。尸佛的力量大得恐怖，且那佛杖似能干扰空间稳定！

“无生无死，不惧五行，空间难伤……这就是‘尸佛’？”时希抱着琴，心脏狂跳。怀中的流光琴震颤得越来越厉害，琴灵的尖啸与一种本能的战意混杂在一起，冲击着他的心神。

李世美在远处怪笑：“没用的！这具金身以佛门罗汉遗蜕为基，融三千怨魂死气，经地脉阴煞淬炼而成！莫说你们几个小辈，便是神佛亲至，也难伤其分毫！乖乖献上……”

他话音未落，尸佛忽然舍弃众人，再次扑向时希！这一次，它胸口那颗黑色肉瘤剧烈搏动，一道肉眼可见的灰黑色波纹扩散开来！

波纹所过之处，时希感到周身灵力瞬间一滞，仿佛要被强行抽离体外！怀中的流光琴发出痛苦的嗡鸣，琴身光华都黯淡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