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喘息（1/2）

皮卡在颠簸中怒吼，每一次轮胎砸进坑洼都像直接锤在李奉笑的骨头上。她蜷在副驾驶座，每一次呼吸都扯得胸腔深处那15%的稳定性嗡嗡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散。凯拉塞给她的水壶硌在腰间，里面晃荡的液体散发着一股劣质燃料和酒精混合的刺鼻味道。

“忍着点，小炸弹！”凯拉单手抓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兴奋地拍打着车门内侧，跟着车里破收音机嘶哑的重金属节奏摇晃，“快到地盘了！保证让你大开眼界！”

开车的瑞斯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眼神依旧沉默，却多了丝难以察觉的审视。

李奉笑把头抵在冰凉的车窗上，窗外是飞速倒退的荒芜景象。枯黄的草甸，废弃的农场，远处地平线上扭曲的黑色剪影像是某种巨兽的残骸。这个世界，从未对她展露过温和的一面。

野火团。这名字听起来就像注定要烧尽一切，包括她这缕勉强维持存在的幽魂。

皮卡最终冲下一个陡坡，轮胎在砂石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停在一片巨大的、由生锈集装箱、报废车辆和破烂帆布胡乱拼凑而成的营地前。营地边缘用削尖的木桩和扭曲的金属片粗糙地围着，几个穿着混搭破烂装备、眼神凶悍的人正靠在哨塔上，对着皮卡懒洋洋地挥了挥手。

“到家了！”凯拉跳下车，声音在空旷的荒地上传得很远。

营地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混乱和……生机勃勃。篝火旁围着大声喝酒笑骂的男男女女，武器随意地靠在手边。有人在改装车辆，引擎盖敞开着，露出里面纠缠的线路；有人在擦拭保养各种看起来就威力不俗的枪械；更远处，甚至有人在进行徒手格斗训练，拳头到肉的闷响和粗重的喘息声清晰可闻。

空气里混杂着烟草、汗水、机油、烤肉和一种无所顾忌的野性味道。

李奉笑的到来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那些肆无忌惮的目光扫过她过于干净（相对而言）的脸和那件不合身的男式外套，大多带着好奇和毫不掩饰的评估，像在打量一件新奇的战利品或是……潜在的麻烦。

“凯拉！又从哪个垃圾堆里捡回来一个？”一个脸上带着刀疤、身材壮硕如熊的男人拎着一个酒瓶走过来，目光落在李奉笑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这细胳膊细腿的，能扛得起枪吗？别半夜饿死了浪费粮食。”

“滚蛋，疤脸！”凯拉笑骂着推了他一把，“这可是我捡到的‘小炸弹’，有点意思的！对吧，瑞斯？”

瑞斯只是沉默地卸着车上的物资，嗯了一声。

疤脸嗤笑一声，又上下打量了李奉笑几眼，摇摇头走开了。

凯拉揽住李奉笑的肩膀（动作依旧没轻没重），把她往营地中心一顶最大的、由集装箱和破帆布搭成的棚屋里带：“别理那蠢货！走，带你去见头儿！”

棚屋里烟雾缭绕，气味更加复杂。一个穿着磨损皮衣、半边脸覆盖着精密机械义眼、正低头研究着一张破旧电子地图的女人闻声抬起头。她的目光锐利如鹰，瞬间锁定了李奉笑，那机械义眼发出细微的转动声，闪烁着冰冷的红光。

“头儿，这是我们回来路上捡的。”凯拉大大咧咧地报告，“差点被‘钢铁婊子’的巡逻队做成标本，有点本事，炸了点什么玩意儿。”

被称作“头儿”的女人——莉娜（lena）——没说话，只是用那只正常的眼睛和机械义眼同时审视着李奉笑。那目光极具穿透力，仿佛能剥开皮囊，看到里面那15%稳定性的、混乱的能量结构和纠缠的黑暗。

李奉笑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

良久，莉娜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名字？”

“……李。”她哑声回答，省略了姓氏。

“从哪来？”

“……东边。”模糊指向纽约。

“为什么被‘公司’的狗追？”莉娜的机械义眼红光微闪。

李奉笑心脏一紧。公司？是指那些黑色士兵背后的势力？她不敢透露斯塔克战甲和自爆的事情，只能含糊道：“……不小心，碰到了他们的东西。”

莉娜盯着她，似乎判断着她话里的真假。棚屋里的空气几乎凝固。

“头儿，留下她吧！”凯拉插嘴，“她能弄出爆炸！咱们不是缺搞爆破的人手吗？”

莉娜的目光终于从李奉笑身上移开，落回那张电子地图上，手指点了点某个闪烁的红点。

“营地里不养闲人。”她声音冷淡，“既然凯拉给你担保，你就暂时跟着后勤组。但如果惹麻烦，或者证明你没用……”她没说完，但那股冰冷的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李奉笑松了口气，又感到更加沉重。暂时留下了，但危机四伏。

她被凯拉带到一个角落，扔给她一套勉强还算干净的、打着补丁的工装裤和旧t恤，以及一条薄得可怜的毯子。

“以后你就睡这儿！那边是食堂，自己找吃的！明天一早去找老瘸子报到，他会告诉你该干什么！”凯拉语速极快地说完，又风风火火地跑走了，似乎有永远忙不完的事。

所谓的“床铺”，就是地上铺着的一张硬纸板和些许干草。李奉笑蜷缩上去，毯子根本挡不住地板的寒气。营地的喧嚣透过薄薄的集装箱壁传来，吵得人头昏脑胀。

她唤出系统界面。稳定性依旧死死钉在15%，那1%的短暂提升如同幻觉。“黑暗低语”的状态图标微微闪烁，提醒着那嵌入她存在的冰冷诅咒。

活下去。先活下去。

第二天，她找到了后勤组的老瘸子。那是个脾气暴躁、一条腿是简陋金属义肢的老头，负责管理营地乱七八糟的物资和维修一些基础设备。

看到李奉笑那副风一吹就倒的样子，老瘸子毫不掩饰他的嫌弃和失望。

“又送来个吃白饭的！”他嘟囔着，扔给她一把几乎秃了的扫帚，“去！把东边那几个帐篷周围的垃圾清了！干不完没饭吃！”

工作枯燥繁重。清理垃圾、搬运沉重的物资箱、清洗堆积如山的油腻碗碟……每一项对现在的她来说都艰难无比。那15%的稳定性让她动作迟缓，极易疲劳。其他后勤组的人大多也是老弱病残，各自忙碌，没人对她多看一眼。

她咬着牙，忍受着老瘸子的斥责和周围偶尔投来的鄙夷目光，默默干着活。每天依旧靠着系统那可怜的5积分兑换一块压缩饼干，勉强果腹。营地提供的食物少得可怜，大多是糊状的、看不出原材料的炖菜，每次去晚一点就什么都没了。

几天下来，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消瘦憔悴，那半透明的状态似乎也因为营养不良和过度劳累而更加明显。

偶尔，她会听到营地里的其他人高声谈论着“公司”的暴行、下一次的“打猎”计划、或者炫耀着抢来的战利品。她从碎片信息中拼凑出，“公司”似乎是一个势力极大的科技财阀，手段残酷，而那些黑色士兵就是他们的私人武装——“钢铁婊子”的巡逻队。

她尽量降低存在感，像一抹灰色的影子，在营地的边缘艰难求生。

直到那天下午。

她正费力地拖着一箱沉重的废旧零件走向回收点，突然，营地西侧传来一阵巨大的骚动和惊恐的喊叫！

“车坏了！‘血齿’那群杂碎追过来了！” “快！拿武器！” “引擎熄火了！谁懂修理？！快！”

李奉笑抬头望去，只见一辆改装越野车歪斜地停在营地门口，引擎盖冒着浓烟，车身上布满了弹孔和撞击的痕迹。几个浑身是血的野火团成员正狼狈地跳下车，朝着营地内部嘶吼。更远处，尘土飞扬，显然有追兵正在快速接近！

整个营地瞬间炸锅！战斗人员抓起武器冲向防御工事，后勤人员惊慌失措地乱跑。

莉娜带着凯拉等人快步冲出指挥棚，脸色阴沉。

“怎么回事？！”莉娜厉声问道。

“头儿！我们回来的路上遇到‘血齿’的埋伏！卡车中弹了，引擎彻底趴窝了！”一个受伤的队员喘着粗气报告，脸上满是绝望，“他们至少有五辆车！马上就到了！”

“血齿”，是附近另一伙以残忍嗜血闻名的掠夺者团伙，与野火团是死对头。

莉娜的机械义眼红光暴涨：“把车推进来！所有人！准备战斗！”

但所有人都知道，失去了机动车辆，野火团的战斗力大打折扣。一旦营地被攻破，下场不堪设想。

几个懂点机械的人围着冒烟的卡车引擎手忙脚乱，却一筹莫展。

“不行！点火系统全烧了！短时间内根本修不好！” “妈的！跟他们拼了！”

绝望的气氛在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