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囚牢(1/2)

黑暗。

不是虚无,是一种被强行压缩、塞进无法形容狭小缝隙的窒息感。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冷热,甚至没有“自我”的轮廓。只有一道微弱到极致、仿佛随时会断流的电子音,在绝对的死寂中,一遍遍重复着同一个绝望的刻度。

【存在性稳定性:0%】

【存在性稳定性:0%】

【存在性稳定性:0%】

像墓志铭。像永恒的判决。

她试图思考,却抓不住任何念头。意识是散逸的沙,是即将彻底平复的水纹。

【……检测到外部高维能量介入……】 【……来源分析……失败……能量性质:生命摄取\/规则编织……】 【……尝试抵抗……失败……稳定性锁定:0%……无法逆转……】 【……启动最终应急方案……链接备用能源……链接“斯塔克科技印记”……链接宿主持有物:“未知金属酒壶”……】

巴基那个酒壶?

混沌的意识中闪过一丝微弱的涟漪。那硌手的、冰冷的触感……

【……分析酒壶材质……解析失败……能量导性:极高……兼容性:极高……】 【……执行存在锚点转移……尝试将宿主残存意识及能量结构导入酒壶材质……】

转移?导入一个酒壶?

荒谬感甚至穿透了这濒死的麻木。

但系统没有任何玩笑的意思。那0%的稳定性像一道绝对无法逾越的鸿沟,而系统正在做的,是在鸿沟彻底吞噬一切之前,将她这抹即将消散的印记,强行烙印到另一个……“容器”上!

【……转移进行中……1%……】 【……警告!容器无法完全承载宿主信息……信息丢失……能量逸散……】 【……稳定性:0%(永久锁定)……】

剧痛!

并非物理性的疼痛,而是存在被强行撕裂、碾碎、又胡乱塞进一个完全不匹配的模具里的恐怖感觉!

她感觉自己像是在被活生生地拆解,每一个构成“李奉笑”的碎片都被剥离,然后粗暴地摁进那冰冷坚硬的金属结构中!

意识在尖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转移完成度:47%……剩余信息无法导入……舍弃……】 【……新容器状态稳定……宿主意识处于最低活性维持状态……】 【……系统能量耗尽……进入强制休眠……】

那喋喋不休的电子音,终于彻底消失了。

最后的感知,是自己被完全禁锢在了一片冰冷、坚硬、无比狭小的黑暗里。

像一个被活埋的囚徒。还能“感觉”,却失去了所有“行动”的可能。

……

时间失去了意义。

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

直到某种外部的震动,将她从这死寂的禁锢中惊醒。

不是通过听觉,而是通过容器本身传导来的细微波动。

她“感觉”到自己被移动,被拿起。粗糙的手指摩擦过金属壶身。

然后,是液体灌入的晃动感。浓烈的、劣质的、带着刺激性的酒精味道,并非通过嗅觉,而是直接“映照”在她这诡异的意识里。

盖子被拧上。

黑暗再次降临。

但这一次,有了细微的不同。酒精在壶内轻微晃荡的感觉,成了这永恒黑暗和禁锢里唯一的、令人发疯的动态参考。

她成了酒壶。一个装着劣质烈酒、拥有微弱意识的金属容器。

这算什么?另一种形式的“存活”?

绝望如同壶内的酒精,浸泡着她每一寸被禁锢的感知。

震动再次传来。这一次更剧烈,伴随着模糊的、被壶身阻隔后扭曲的声响——引擎的轰鸣,粗糙的叫骂,金属碰撞。

然后,是突如其来的、巨大的冲击和爆炸声!

壶身被狠狠抛起,砸在某个坚硬的东西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内部的液体疯狂晃动。

混乱持续着。

最终,一切归于平静。

她感觉自己被埋在了什么东西下面,压力从四面八方传来。

又过了不知多久,挖掘的声音。覆盖物被移开。

光线!极其微弱的光线,透过金属壶壁,第一次“映”入她的感知!

一只沾满油污和血渍的手将她捡了起来。手指摩挲着壶身,拧开盖子。

浓烈的酒精味再次涌出。

然后,是吞咽的声音。液体减少了一部分。

盖子被重新拧上。她感觉自己被塞进了一个口袋之类的地方,伴随着沉重的、一深一浅的脚步声,持续地颠簸着。

是野火团的人吗?凯拉?瑞斯?还是别的幸存者?

她无从得知。她只是一个壶。

脚步声停了。她被从口袋里拿出来,放在了一个相对平稳的地方。

外面似乎有断断续续的、模糊的交谈声。声音扭曲得厉害,只能勉强捕捉到几个碎片般的词。

“……全完了……” “……‘圣堂’……一击……” “……头儿……莉娜……” “……分散……逃……” “……东边……峡谷……”

野火团……覆灭了?

莉娜……死了吗?

酒精似乎又减少了一点。拿着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然后,她又被塞回口袋。颠簸继续。

这一次,持续时间更长。偶尔能听到风声,某种大型动物的嚎叫,还有一次,是激烈的、短暂的交火声和惨叫。口袋的主人似乎经历了战斗,动作变得更加踉跄和虚弱。

终于,所有的动静都停止了。

她感觉自己被放在地上。口袋被打开,那只手将她拿出来,放在眼前。

透过壶身,她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布满汗水和污垢的下巴轮廓,还有干裂起皮的嘴唇。

是瑞斯。她认出了那只手的一部分,以及那种沉默的气息。

他对着壶口,再次灌下几口酒。液体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了。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声音嘶哑破碎。

然后,他靠坐在什么地方,呼吸沉重而艰难。

李奉笑能“感觉”到,他的生命力正在快速流逝。比在工具间里自己折腾那失败义体时更加糟糕。

一片冰冷的、边缘不规则的金属片,被轻轻放在了壶的旁边。瑞斯的手指在上面无意识地敲击着,发出极其微弱的嗒嗒声。

那是……莉娜的机械义眼?

一种无声的悲恸,通过那触碰,清晰地传递过来。

他就这样坐着,呼吸越来越微弱。

直到最后,一切归于沉寂。

那只手无力地垂落下去,再也没有动静。

他死了。

最后一个知道她(它)在这里的人,死了。

她(它)被遗弃在了这片无名的荒野。和一个死去的男人,半片冰冷的机械义眼在一起。

永恒的禁锢和孤寂,如同冰冷的酒液,彻底淹没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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