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身后三步寒(1/2)
我们村后山,有一片老坟地。不是规划整齐的公墓,是几十年、上百年下来,村里人自己找地方埋的乱坟岗。坟包挨着坟包,荒草比人高,有些年久失修,露出黑黢黢的洞口,偶尔还能看见朽烂的棺木茬子。老人常说,那地方“不干净”,太阳一下山,就阴气重,没事绝对不许往那儿跑。
尤其是,绝对不能踩塌别人的坟头,更不能碰坟里的东西。
这是村里孩子从小听到大的铁律。
我叫林夕,十六岁那年夏天,和村里几个半大小子疯玩,打赌谁敢天黑去老坟地转一圈。我那时逞强好胜,加上伙伴一起哄,脑子一热,拍着胸脯就去了。
那天天阴沉得厉害,月亮被厚厚的云层遮住,只有一点惨淡的星光。我一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摸上山,风吹过高高的茅草和歪脖子树,发出呜呜的怪响,像无数人在低声抽泣。四周黑影幢幢,每一个都像蹲伏着的怪物。我心里发毛,硬着头皮往里走,只想赶紧绕一圈完成任务。
越往里走,坟头越密,空气也越凉。那种冷不是普通的夜凉,是往骨头缝里钻的阴冷。我心跳得跟打鼓一样,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就在我快要走到深处时,脚下突然一空!
“咔嚓——”
一声脆响,我半个身子猛地陷了下去!碎砖烂木头硌得生疼。我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爬出来,回头一看,魂差点吓掉——我竟然把一座老坟给踩塌了半边!塌陷的窟窿里,黑乎乎的,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泥土和腐朽物的怪味扑面而来。
更让我头皮发麻的是,借着微光,我看到塌陷的泥土里,似乎半埋着一截东西——像是个小小的、黑红色的木盒子,一角都朽烂了。
坟里的东西!
奶奶的警告瞬间在脑海里炸响。我浑身汗毛倒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下了山,连赌约都忘了,一口气跑回家,钻进被子蒙着头,抖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我发起了高烧,胡话连连。梦里全是那个黑窟窿,和那截小小的木盒子。爹娘只当我受了风寒吓掉了魂,请了村医来看,吃了药,烧慢慢退了。
但有些事情,从那天起就变了。
首先是我身上总是莫名发冷,尤其是后背心,像贴着一块永远化不开的冰。六月的天,别人穿单衣,我得套件薄外套才行。
其次,我总觉得有人跟着我。不是错觉,是真的能感觉到。就在我身后,大概两三步的距离,不紧不慢。我走快,它也快;我停下,它也停。可我每次猛地回头,身后空空如也,只有一阵若有若无的冷风刮过。
晚上睡觉更难受。总觉得床边站着个人,看不清脸,就那么直挺挺地站着,一股子土腥气和霉味往鼻子里钻。我常常半夜被冻醒,或者被那种被凝视的压迫感吓醒,打开灯,房间里什么都没有,但那种感觉却久久不散。
我变得神经衰弱,脸色苍白,眼圈乌黑,学习成绩一落千丈。
爹娘起初以为我读书太用功,后来觉得我不对劲,再三逼问,我才哭着把那天晚上踩塌坟头的事说了出来。
爹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他二话不说,拉着我就去找了村里最年长的七叔公。
七叔公听完,吧嗒吧嗒抽着旱烟,浑浊的眼睛在我身上扫了几个来回,叹了口气:“娃儿这是撞克了(冲撞了亡灵),惹上不该惹的东西了。踩塌了人家的房子(坟),还惊扰了人家,那是债,得还。”
“怎么还?”爹急着问。
“找到事主,给人修好房子,赔礼道歉,送点香火钱粮,求得原谅,或许能送走。”七叔公磕磕烟袋锅,“就怕……年代太久,找不到正主,或者人家怨气大,不肯走啊。”
爹娘脸色惨白。我们根据我模糊的记忆,买了香烛纸钱、糕点果品,再次上了老坟山。好不容易找到那个被我踩塌的坟,坟头草都被我那天晚上踩乱了,那个黑窟窿还在,看着就瘆人。
我们清理了塌陷的砖土,尽量把坟包重新垒好。爹一边干活一边念叨:“老人家莫怪,小孩子不懂事,冲撞了您,我们给您修好房子,给您赔不是了,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孩子计较……”
我们把供品摆上,点燃香烛,烧了大量的纸钱。我跪在地上,磕头赔罪,心里怕得要死,也后悔得要死。
仪式做完,下山的时候,我好像觉得身上轻松了一点,背后那阴冷的感觉似乎淡了些。
我们都稍微松了口气。
可惜,好景不长。
仅仅安静了两天。第三天夜里,那种被跟梢、被窥视的感觉又回来了,而且变本加厉!背后的阴冷更重,甚至带着一股明显的怨气。晚上,床边“站”着的那位,似乎离我更近了,我几乎能感觉到它“呼吸”带起的冰冷气流,那股土腥味浓得令人作呕。
我快崩溃了。
爹娘只好又去找七叔公。七叔公听完,眉头紧锁:“看来是没认对主,或者人家不肯收这点赔礼。怨气未消啊。”
“那……那怎么办?”
七叔公沉吟良久,压低了声音:“还有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找个懂行的,看看能不能‘送’走。不过这种事,伤阴德,一般人不敢接,得找那种专门处理‘脏事’的师傅,还得准备些特殊的东西。”
经过多方打听,爹娘终于从邻村请来了一位姓王的老师傅。王师傅约莫六十来岁,干瘦,话不多,眼神很亮。他一来我家,没怎么看我,先在屋里屋外转了一圈,最后目光停在我身上,特别是我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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