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错许阴神愿(1/2)

我们村口有棵老槐树,不知道活了几百年,树干虬结中空,能躲进去两个小孩。树底下,靠着一块半人高的石头,石头的形状很怪,说方不方,说圆不圆,风吹雨打,表面坑坑洼洼,但隐约能看出个盘腿坐着的人形轮廓。村里没人说得清这石头是啥时候、为啥立在这的,年头久了,就有人把它当成了“石头爷”,逢年过节偷偷去拜一拜,求个平安,求点小财。

老人私下说,那石头“不正”,透着股邪性,拜它不如拜村尾的土地庙。但土地庙灵不灵不知道,这“石头爷”却偶尔似乎“很灵”。东头的二赖子拜完第二天就在山坳里捡到只撞死的野兔;西街的寡妇求它让欺负她的婆家倒霉,没过几天那婆家果然倒了霉。这种真真假假的事一传,偷偷去拜的人就更多了。但老人们摇头,说这种来路不正的东西,给的“好处”都是要还的,而且还得更狠。

我叫林夕,那年高考落榜,心情糟透了,整天在家躺着,感觉人生没了指望。几个伙伴叫我出去散心,喝了些闷酒,夜里醉醺醺地往回走。路过村口老槐树时,不知谁起了头,说起“石头爷”很灵验的事。

“林夕,你不是没考上吗?去拜拜啊,说不定石头爷显灵,给你弄个大学上上?”有人带着醉意起哄。

我当时脑子被酒精和失落烧得糊涂,加上年轻气盛,不信邪,借着酒劲就嚷道:“拜就拜!要真灵,老子给它磕头都行!”

我摇摇晃晃走到那黑黢黢的石头跟前。月光被槐树的枝叶割得粉碎,落在石头上,那些坑洼更像一张扭曲模糊的人脸。夜风吹过,槐树叶哗哗响,像很多人在暗地里窃笑。

我学着以前看大人偷偷拜神的样子,胡乱作了几个揖,然后扑通一下跪在石头前冰冷的泥地上,嘴里嘟囔着:“石头爷……石头大神……求你显显灵,让我有学上吧……让我离开这破地方……只要能做到,让我干啥都行……”

说完,我还重重磕了三个头。额头碰到地面,一股子土腥气和凉意钻进脑子。

伙伴们哄笑起来,拉着我走了。我把这事当成了一场荒唐的醉话,第二天醒来,头痛欲裂,几乎忘了这茬。

怪事,是从一周后开始的。

先是录取通知书。我明明落榜了,却突然收到了一封来自省城某个我从没听说过的“商贸职业学院”的录取通知书。信封精美,手续齐全,甚至还有一笔数额不小的“助学金”同步打到了我家几乎废弃的存折上。爹娘喜出望外,觉得是祖宗保佑,峰回路转。我却心里直犯嘀咕,这学校名字听着就野鸡,而且我的分数,怎么可能?

但我太想离开家,太想有学上了。那点疑虑被巨大的喜悦冲散,我兴冲冲地准备起行李。

临走前一夜,我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又跪在那石头前。但石头变了,变得光滑如镜,映出我的脸,石头里面好像有东西在蠕动。一个声音,不是通过耳朵,是直接在我脑子里响起,黏腻又冰冷:“学……上了……债……记住了……”

我猛地惊醒,一身冷汗。

大学生活和我想象的天差地远。那学校在一个极其偏僻的城郊,设施破旧,管理混乱,同学也都怪怪的,眼神躲闪,很少交流。老师上课照本宣科,讲的都是些过时没用的东西。更怪的是,我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不是某个人,是一种无处不在的视线,黏在背上,阴冷又执着。晚上睡觉,常常梦见那块石头,它在梦里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几乎要压到我脸上。

我想退学,却发现那笔“助学金”协议里藏着极其苛刻的条款,如果退学,要赔付巨额的违约金,我家根本负担不起。我像是被套住了。

第一个学期还没结束,我就病倒了。浑身发冷,查不出原因,就是觉得精力在被一点点抽干。脸色灰败,眼窝深陷。家里寄来的钱,总是莫名其妙地丢失。和家里通电话,信号总是滋啦乱响,断断续续,妈在那头着急地问:“小夕,你那边怎么老是有人叹气?”

我吓得赶紧挂了电话。

寒假我硬着头皮回家,想着也许离开学校就好了。可一进村口,看到那棵老槐树和树下的石头,我就一阵心悸。那石头好像比我离开时更“亮”了一些,那种人形的轮廓也更明显了点。

我的病在家并没好转,反而更重了。夜里开始说胡话,甚至有一晚梦游,要不是爹起夜发现,我差点自己走到村口去。

爹娘觉得不对,硬拉着我去看了好几个医生,都查不出毛病。最后,娘偷偷去找了村尾的瞎婆婆。瞎婆婆不瞎,只是眼睛常年眯着,据说能看“不见”的东西。

娘把我领去,瞎婆婆让我伸出手,她枯瘦的手指在我手心摸了摸,又在我额头按了按,猛地缩回手,脸色就变了。

“娃儿身上有东西!”她声音嘶哑,“一股子土石腥气,还带着阴债的味儿!你们惹上什么了?”

我爹娘面面相觑,我猛地想起醉酒拜石头的事,哆哆嗦嗦地说了出来。

瞎婆婆一听,连连拍腿:“哎呦!作孽啊!那哪里是什么石头爷!那是以前饥荒年乱葬岗里压怨气的‘镇石’!里面不知道压着多少横死鬼的怨气!年头久了,有点形貌,就骗香火愿力,想借机脱身呢!你们拜它,就是用自己的阳气和气运去喂它,跟它签了债契!它给你的,都是虚的,它要拿走的,可是你的命数精气!”

我如遭雷击,浑身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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