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枯手扣住坟缘(1/2)

北方的深秋,山风已经带着刮骨的寒意。枯黄的落叶被卷起,打着旋儿,落在新堆起的坟茔上,也落在那些早已被岁月磨平了棱角的无主荒坟上。

吴老蔫裹紧了破旧的棉袄,扛着他那套磨得油光发亮的家伙什——一把短柄铁锹,一根长长的铁钎,还有一个洗得发白的帆布袋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山坳里。他是这十里八乡最后一位“拾骨匠”,干的是“二次葬”的营生。

本地风俗,死者土葬五年至十年后,需由拾骨匠开棺,将遗骸小心取出,用高度白酒擦拭干净,再按人体顺序重新装入特制的“金坛”(一种小口陶瓮),择吉地另葬,才算真正安息,福泽后代。否则,尸骨久困腐朽棺木,魂魄不得超脱,易生怨祟。

如今信这个的年轻人不多了,但总有些讲究的老辈人惦记着,吴老蔫的活儿也就一直没断。他干这行四十多年,手艺精湛,态度恭敬,人们都说他请走的先人,家里都格外太平。

今天这活儿,却有些棘手。

委托来自山外一户姓赵的人家,祖坟就在这片乱葬岗子边上。要起的是赵家老太爷的棺,老人家走了快七年了。怪的是,赵家后人只说了位置,塞了钱,却连山都没肯进,只反复叮嘱:“吴师傅,全靠您了。收拾……收拾干净些,千万别落下什么。”眼神躲闪,仿佛怕极了什么。

吴老蔫找到那座坟时,心里又是一沉。坟头草长得比别家都高都乱,歪歪斜斜,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凄凉。而且这坟的位置……太靠里了,几乎挨着了那片无人收拾、埋的多是横死、夭折或外乡人的乱葬岗。阴气重得吓人。

“老爷子,打扰了。您家后人请我来给您挪个舒坦地方,您老配合着点,顺顺当当,彼此方便。”吴老蔫照例点了三炷香,插在坟前,嘴里念念有词,算是打了招呼。

香烧得极快,烟气笔直向上,旋即被风吹散。

吴老蔫皱皱眉,这反应可不算好。但他还是抡起了铁锹。

泥土因为深秋而板结,挖起来格外费力。汗珠从他花白的鬓角滚落。越是往下挖,那股子土腥气里,越是混杂着一股别的味道——不是单纯的尸腐气,更像是一种……陈年的、阴冷的霉味,还带着一丝极淡的、甜腻到发腥的气味。

终于,锹头碰到了棺材盖板。声音闷哑,不像碰着好木头。

他跳下坑,用铁钎撬开已经有些腐朽的棺钉。深吸一口气,用力将棺盖推开一条缝。

一股难以形容的浓烈气味猛地冲了出来!呛得他连退两步,胃里一阵翻腾!

那不只是尸体腐烂后的味道,更浓的是那股甜腥的霉味,几乎凝成实质,还夹杂着一种……像是很多药材放坏了混合在一起的古怪药气!

吴老蔫心里咯噔一下。他定了定神,凑近缝隙,用手电朝里照去。

只看了一眼,他浑身的血就凉了半截!

棺材里的尸骸,状态极其诡异!

遗骨并非正常散乱,而是大部分被一种浓密的、灰白色的、像是巨大菌丝又或是某种怪异霉菌的东西紧紧包裹着!那些菌丝甚至钻进了骨骼的缝隙里,如同附骨之疽,还在微微蠕动!

尸体的头颅歪在一边,下颌骨脱落,嘴巴张得极大,仿佛死前经历了极致的痛苦或惊恐。而那些灰白色的菌丝,正密密麻麻地从眼窝、鼻腔、口腔里钻出来!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在尸骨的胸腔腹腔位置,菌丝最为密集,那里竟然生长着几簇极其诡异的、呈暗红色的、半菌类半肉质的小伞状物,在手电光下泛着一种油腻的、不祥的光泽!

这……这是什么?!

吴老蔫干了一辈子拾骨,见过各种腐烂情况,从未见过如此邪门恐怖的景象!这赵家老太爷死前到底经历了什么?这坟地又有什么古怪?

他猛地想起赵家人躲闪的眼神和那句“千万别落下什么”,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这根本不是正常的拾骨!这像是在处理什么极其不祥的、沾染了邪祟的东西!

按照行规,见到此种极其异常、明显犯凶煞的尸骨,应立即封棺,禀明主家,甚至要请高人做法事镇压,绝不可再动!

但……他已经收了钱。而且,赵家人明显知情,却仍要他来做,分明是想借他的手处理掉这烫手山芋!

吴老蔫额头冷汗涔涔。他看着那棺内蠕动着的灰白色菌丝和诡异的红伞,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最终,还是几十年形成的职业习惯和一丝侥幸心理占了上风。他咬咬牙,掏出带来的高度白酒,猛地灌了一大口,又含了一口,“噗”地一声喷在双手和铁钎上。

“老爷子,冤有头债有主,我就是个干脏活的,您老有怨气也别冲我……”他嘴里叨咕着,颤抖着,将手伸进了棺材。

他用铁钎小心地、一点点地去拨开那些缠绕骨骼的菌丝。菌丝异常坚韧,且异常冰冷,触碰到皮肤,有一种黏滑的恶心感。

process 极其缓慢而艰难。每取出一块骨头,他都要用蘸了白酒的布反复擦拭,将上面附着的菌丝和黏液尽量擦掉。那些暗红色的伞状物更是邪门,一碰就流出暗红色的、更加甜腥的汁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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