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血色冥妆(2/2)
李佑的眼神依旧空洞,动作却精准得可怕。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根长长的、闪着寒光的针,针鼻里引着的,正是那些蠕动的红绳!
他捏着我的脚踝,针尖对着我脚上的皮肉,猛地刺了下去!
“啊——!”
凄厉的惨叫冲破我的喉咙。那不是普通的针线!针尖刺入皮肉的瞬间,一股阴冷刺骨的剧痛直冲脑髓,像是要把我的魂魄都钉穿!
噗!噗!噗!
一针,又一针。他面无表情,手法熟练得令人胆寒。带着血丝的红绳穿透我的皮肉、筋膜,甚至刮擦着骨头,发出令人牙酸的“嘶啦”声。他在用那邪门的红绳,硬生生地将我的脚和那只根本不合脚的红绣鞋缝合在一起!
布料撕裂声,皮肉穿透声,我的哀嚎声,混杂在一起,成了这夜最恐怖的乐章。
剧烈的疼痛和无法形容的恐惧给了我最后的力量。我猛地蹬踹,另一只没被束缚的脚胡乱踢到了床边矮柜上放着的——那把奶奶生前用来削草药的小小镰刀!
我一把抓起那锈迹斑斑却依旧锋利的镰刀,对着那些已经深深勒进我脚踝肉里的红绳,还有李佑死死攥着我的手,疯狂地乱砍下去!
噗嗤!
温热的血喷溅在我脸上。
不是我的血。是李佑的。镰刀割破了他的手臂,他却仿佛不知道疼,只是缝合的动作顿了一下。
我趁机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已经被红绳和针线缝得血肉模糊、几乎看不出原形的脚踝,狠狠砍了下去!
骨头碎裂的钝响和皮肉被割开的黏腻声,我自己都听得一清二楚。
彻骨的剧痛瞬间淹没了我。
但也给了我片刻的清醒和解脱。
我猛地从床上滚落在地,断脚处血流如注,剧痛几乎让我晕厥。我拖着一条血肉模糊的腿,用一条腿拼命地、连滚爬爬地往外冲。
身后,李佑没有追来。他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坐在床边,手里拿着那只缝着我半截断脚的红色绣鞋,低着头,一动不动,像是完成了某种神圣的仪式。
我撞开房门,扑进冰冷的夜色里。村路崎岖,碎石硌着我赤裸的单脚和不断淌血的断肢,每一步都钻心地疼。我只有一个念头:逃!逃离这个村子!逃离李佑!逃离那双吃人的绣鞋!
冷风灌进我的口鼻,我却觉得浑身滚烫,血不断从断腿处涌出,在我身后拖出一道长长的、暗红的痕迹。视线开始模糊,力气正在快速流失。
就在我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前方突然亮起了大片大片的火光。
晃动的、温暖的火光。
是村里人!他们举着火把来了!
得救了……我得救了……
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泣血般的呜咽,用最后一点力气朝那片火光爬去。
然而,当我踉跄着扑到火光近前时,却猛地刹住了脚步,浑身的血液在这一刻彻底冻僵。
火把噼啪作响,跳跃的光焰照亮了一张张脸。
是村里的乡亲。张三叔,李四婶,王老五……男女老少,几乎全村的人都来了。他们安静地站在那里,举着火把,把我所有的去路堵得严严实实。
可是,他们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一模一样的神情——一种极度满足的、诡异的微笑。嘴角上扬到一个夸张的弧度,眼睛弯弯的,可那双眼睛里,没有一丝笑意,只有冰冷的、麻木的、如同提线木偶般的空洞。
他们看着我,看着我从断腿处不断喷涌的鲜血,看着我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笑容不变,甚至更加灿烂。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在笑?
巨大的恐怖攫住了我,我瘫软在地,连爬行的力气都没有了。
人群安静地分开一条道。
一个干瘦佝偻的身影,拄着拐杖,慢慢地走了出来。
是奶奶。
她穿着一身崭新的、只有出嫁时才穿的藏青色寿衣,脸上皱纹舒展,同样带着那种满足到诡异的微笑。她不是已经死了吗?不是已经埋进黄土里了吗?!
她走到我面前,低下头,那双我曾害怕的、亮得吓人的眼睛,此刻像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里面翻滚着令人窒息的热切和疯狂。
她枯树枝一样的手伸出来,不是扶我,而是指向我那截血肉模糊、还在汩汩淌血的断脚踝。
她的声音嘶哑却清晰,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狂喜,穿透了死寂的夜和无数诡异的微笑,砸在我的魂魄上:
“成了。”
“新娘的脚……”
“终于合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