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沼影之噬(2/2)

突然,她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哭泣声,像一个迷失的孩子。她循声望去,只见雾气中隐约出现一个穿着白裙的小女孩背影。林夕心头一紧,下意识地跟了过去。女孩的身影在雾中飘忽不定,最终停在了一处看似坚实的土丘上。当林夕靠近时,女孩缓缓转过身——她没有脸,平滑的皮肤覆盖了本该是五官的位置,而她的白裙下摆,正滴滴答答地落下暗红色的液体。

林夕惊骇后退,脚下却一滑,跌入冰冷的泥水中。她挣扎着,感觉有无数冰冷、滑腻的手在拉扯她的脚踝,试图将她拖向深处。她拼命挥舞猎刀,刀锋似乎划到了什么实质的东西,伴随着一声非人的尖啸,那些拉扯的力量瞬间消失。她狼狈地爬回相对坚实的地面,剧烈咳嗽,吐出混着泥浆的污水。刚才的经历真实得可怕,那无脸的女孩,水下的拉扯,绝不仅仅是幻觉。

精疲力尽、浑身污泥的林夕回到了村庄。迎接她的是一片死寂。村庄空无一人,仿佛所有村民都在一瞬间蒸发掉了。只有风吹过破败屋舍发出的呜咽声。她跌跌撞撞地回到瓦西里的谷仓,唯一的念头是收拾东西立刻离开这个地狱般的地方。

然而,在谷仓的门上,她用颤抖的手触摸到了熟悉的、尚未完全干涸的粘稠感。又是一个用暗红色液体画出的符号,比之前看到的任何一个都要复杂、精美,仿佛带着一种邪恶的生命力。符号的中心,钉着一只被开膛破肚的乌鸦,乌鸦的心脏位置,插着一朵新鲜的、惨白的沼地小花。

林夕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恐惧。标记找到了她。

她冲进谷仓,反锁上门,用能找到的所有东西——一张破桌子、几捆干草——堵住门口。她蜷缩在角落里,拿出那包老猎人给的骨粉,混合着自己指尖的鲜血,颤抖着在自己周围画下一个不规则的圆圈——拙劣地模仿着“血缚”仪式。她紧紧握着猎刀,耳朵捕捉着外面的每一丝声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外面只有风声。就在她神经稍微放松的刹那,谷仓的屋顶传来了轻微的、仿佛某种多足动物爬过的声音。然后,是敲门声。不是粗暴的撞击,而是有节奏的、轻柔的叩击,一下,又一下,带着一种令人发疯的耐心。

敲门声停了。一片死寂。

然后,林夕听到了一个声音,一个她无比熟悉、却绝不可能在这里听到的声音——那是她已故多年的母亲的声音,温柔地呼唤着她的乳名:「夕夕,开门,妈妈冷……让妈妈进来……」

林夕的血液瞬间冻结。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眼泪无声地滑落。她知道,门外绝不可能是母亲。那是“沼影”,它找到了她,并且用她心底最柔软、最无法抗拒的部分来诱惑她。

声音还在继续,时而变成瓦西里的粗哑嗓音:「小姐,没事了,我们都回来了。」时而变成那个梦中诱惑她的男子充满磁性的低语:「打开门,你知道你渴望我……」时而又是老猎人安德烈的警告:「孩子,快跑,它进来了!」

林夕蜷缩在血圈里,浑身发抖,精神濒临崩溃。她不知道哪个声音是假的,或者,全都是假的?她画的这个简陋的圈子,真的能保护她吗?老猎人说过,“血缚”需要至亲之骨……她用的只是陌生人遗留的骨粉,这会带来什么后果?

就在各种声音交织达到时,一切突然停止了。万籁俱寂,连风声都消失了。谷仓里只有林夕自己粗重的呼吸和心跳声。这种绝对的寂静,比之前的嘈杂更令人恐惧。

然后,她清晰地听到,就在她画下的那个血圈之外,离她的耳朵只有几英寸的地方,传来了轻微的、泥土被碾压的声音。紧接着,一个全新的、她从未听过的、仿佛由无数种痛苦呻吟混合而成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湿气,直接在她耳边响起,一字一顿:

「你用的……是谁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