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盐妻之瘆(1/2)
在厄立特里亚的红海盐滩,林夕的丈夫因开采「受诅咒盐矿」全身僵硬如石膏。
部落巫医说这是「盐妻」的嫉妒,需用活人血液融化盐晶才能解救。
林夕每晚割腕浇灌丈夫身体,却发现自己的血液使盐壳越发坚硬。
她在盐矿深处找到记载真相的殖民者日记,才知所谓「盐妻」正是百年前被献祭的首任矿主之妻。
当林夕按照日记指示完成仪式时,盐雕丈夫突然碎裂,从中走出皮肤如盐粒般晶莹的女人对她微笑说「谢谢你替我解咒」。
厄立特里亚,红海沿岸。达纳基尔洼地边缘,烈日将广袤的盐滩炙烤成一片刺眼的白。这里没有生命,只有龟裂的盐壳和蒸腾扭曲的空气,像一片被上帝遗弃的、静止的骸骨之海。
林夕跪在滚烫的盐壳上,手指颤抖地抚摸着面前一尊人形盐雕。那原本是她的丈夫陈浩,一个多星期前还活生生的人,如今却成了一具覆盖着厚厚盐壳的僵硬雕塑。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白,质感粗糙如同风化的石膏,五官还保持着最后一刻惊骇扭曲的表情,嘴巴微张,仿佛要发出无声的呐喊。只有透过那半透明的盐层,隐约能看到底下属于人类的轮廓,证明这曾是一个活人。
“盐妻的诅咒……”旁边,裹着肮脏头巾的部落巫医卡苏姆,用漏风的、嘶哑的声音说道。他深陷的眼窝里,浑浊的眼珠扫过林夕,带着一种混合了怜悯和宿命论的漠然。“他惊扰了盐妻的安眠,拿走了不该拿的东西。盐妻嫉妒活人的温暖与柔软,要把他永远留在身边,变成和她一样的盐之躯。”
卡苏姆枯瘦的手指指向盐滩深处,那片被当地人视为禁地的、闪烁着诡异七彩光芒的古老盐矿。“只有用活人的血,温热的心头血,日夜浇灌,才能软化盐妻的嫉妒,融化他身上的盐壳。”
林夕看着眼前这尊冰冷的盐像,那是她相依为命的丈夫。他们一起来到这个鬼地方,为了那个传说中的、能让人一夜暴富的“彩虹盐矿”。陈浩不听当地人劝阻,执意下矿,然后……就再也没能走出来,直到她在矿洞口发现他时,他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
泪水滚落,瞬间被滚烫的盐滩蒸干,留下淡淡的痕。
没有犹豫。她拿出随身携带的、原本用于切割矿石样本的短刃,卷起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腕。刀锋冰冷,划过皮肤的瞬间带来尖锐的刺痛,温热的血液立刻涌出,滴落在陈浩覆盖着盐壳的手臂上。
“嗤……”
血液接触到盐壳,发出一声轻微的、如同冷水滴入热油般的声音。一股带着铁锈味的白汽升起。那暗红色的液体,并未如预想般融化盐层,反而像是被某种力量排斥,迅速凝固、发黑,与灰白的盐壳混合,形成一种更加丑陋、坚硬的、带着血污的覆盖层。
林夕的心沉了下去。
“不够。”卡苏姆摇头,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你的血里,没有足够的‘热量’。需要更多,更频繁,用你的生命去温暖他,或许能打动盐妻。”
更多……更频繁……
林夕咬了咬牙,眼中是近乎疯狂的执拗。她再次举起短刃。
从此,每个黄昏和黎明,当太阳的酷烈稍稍减退,林夕便准时跪在丈夫的盐像前,重复这血腥而绝望的仪式。她用短刃割开自己的手腕,有时是手臂,让温热的血液流淌在陈浩僵硬的身体上。鲜血浸透了灰白的盐壳,一次次凝固,一次次覆盖,使得那尊人形盐雕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暗红与灰白交织的斑驳色彩,仿佛一尊出自疯癫艺术家之手的、未完成的恐怖作品。
然而,陈浩身上的盐壳非但没有软化,反而在林夕血液的“浇灌”下,变得越来越坚硬,越来越厚实。他的轮廓甚至都开始有些模糊,被那混合了血污的盐痂所覆盖。
绝望如同周围的盐滩,无边无际。她的脸色因为长期失血而苍白,手腕和手臂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新旧叠加的刀疤。虚弱和眩晕时刻伴随着她。
不行,一定有哪里不对。卡苏姆的话,那所谓的“盐妻的嫉妒”,真的是真相吗?
一个深夜,无法入睡的林夕,鬼使神差地再次走向那片被诅咒的盐矿。月光下的盐矿入口,如同巨兽张开的嘴,散发着寒意。她打着微弱的手电,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入矿洞深处。
矿洞内部比她想象的更深,更曲折。废弃的矿车轨道锈迹斑斑,岩壁上残留着当年殖民者开采的痕迹。在一个坍塌了近半的、似乎是当年矿主办公室的角落里,她踢到了一个被盐尘半掩的、皮质已经发脆的硬壳笔记本。
她拂去上面的盐尘,就着手电光,艰难地辨认着上面已经褪色的、花体的手写英文。这是一本日记。
日记的主人,是百年前负责开采此地的意大利殖民矿主,阿尔贝托·费雷罗。前面大部分记载着枯燥的产量、恶劣的环境和对家乡的思念。直到后面,笔迹开始变得凌乱、潦草,充满了恐惧。
「……九月三日。盐矿深处传来了女人的哭声……工人们很害怕,说那是‘盐妻’在索命……荒谬!这世上哪有鬼魂!」
「……九月十日。又死了三个工人。死状诡异,全身覆盖盐晶,如同盐雕……他们说是‘盐妻’的诅咒……我必须稳住局面……」
「……九月十五日。我也听到了……那哭声……就在我的卧室外面……上帝啊,救救我……」
「……九月二十日。玛尔塔,我的玛尔塔,她变得越来越奇怪……皮肤冰冷……眼神空洞……她总在深夜去盐滩……我怀疑她……」
日记在这里中断了几页,后面再次出现时,字迹已经扭曲得几乎无法辨认,充满了癫狂和绝望。
「……他们是对的!诅咒是真的!玛尔塔……我美丽的玛尔塔……她被‘它’附身了!为了平息‘它’的愤怒,为了拯救其他人和矿场……我……我按照最古老的仪式……把她……把我最爱的妻子玛尔塔……献祭了……就在矿洞最深处的盐池……用她的血……混合着盐……上帝饶恕我……」
「……仪式成功了?哭声消失了……但玛尔塔……我再也看不到她了……我把她和那个‘东西’……一起封在了盐池里……我把矿场也封闭了……我再也不敢下去了……我把这个秘密,和我的罪,一起埋在这里……」
日记到此戛然而止。
林夕握着日记本的手,冰冷得如同陈浩身上的盐壳。
没有所谓的“盐妻的嫉妒”!只有一个被丈夫亲手献祭、充满了无尽怨恨和不甘的可怜女人的亡魂——玛尔塔!而卡苏姆所说的,用活人血浇灌融化盐壳的方法,根本就是错的!那不是在解救,那是在……加固那个殖民者矿主阿尔贝托设下的封印!用后来者的生命和鲜血,去维持百年前的罪恶!
而她,林夕,竟然成了帮凶!她用自己温热的血,日夜加固着囚禁玛尔塔的牢笼,也断绝了陈浩最后的一线生机!
愤怒和一种被愚弄的冰冷,瞬间席卷了她。
她发疯般冲回卡苏姆的破旧帐篷,将日记狠狠摔在他面前。“你在骗我!根本就没有什么盐妻的嫉妒!是那个矿主,阿尔贝托·费雷罗,他献祭了自己的妻子玛尔塔!你用我的血,不是在救陈浩,是在帮你祖先维持那个该死的封印!”
卡苏姆看着那本日记,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任何意外,只有一种深沉的、如同这盐滩般亘古的疲惫和麻木。“是诅咒,也是平衡。”他嘶哑地说,“玛尔塔夫人的怨恨需要平息,矿主的罪孽需要掩盖。总需要……新鲜的血液和生命,来维持这片盐滩的‘安静’。”
林夕明白了。从一开始,她和陈浩,就是被选中的、献祭给这百年诅咒的祭品。陈浩是第一个,而她是用来完成仪式的第二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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