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初见端倪（2/2）
塞拉斯蒂娅没有任何言语，只是沉默地踏着沉重的、覆盖着护甲的铁靴，紧紧跟随。巨大的撕裂爪收敛了爪刃，如同沉睡的巨兽骨骸般斜跨在她背后，只有偶尔微不可察的合金结构轻微摩擦声显示着其蕴含的危险。面甲后，那双熔金色的竖瞳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穿透黑暗，扫视着前方巴特那略显歪斜的面具背影，复杂的情绪：惊疑、抗拒、甚至一丝无法言喻的探寻，被强行压下，只余下纯粹的、洗刷耻辱的任务目标。
通道狭长、幽暗、曲折。空气污浊不堪，弥漫着地下深处特有的、混合了水汽、霉菌、岩石风化和某种不知名陈旧腐败物的、令人窒息的味道。远比之前的仓库核心区域更加原始和陈旧。仿佛这座宏伟的要塞建筑是建立在一座被遗忘千万年的、黑暗洞穴的尸骸之上。残存的光源只有巴特偶尔用右手虚握，凝聚出一小团幽蓝色的冷光照明球，光线微弱，只能勉强照亮前方几米布满龟裂和苔藓的粗糙石壁。
死寂。只有三人踩在碎石、湿泥和不明碎屑上的脚步声规律回响。
一步。 两步。 三步。
就在巴特踏入通道深处不足三十米，拐过一个近乎垂直的陡弯之后
只听一声沉闷压抑、如同猛兽在狭窄牢笼中兴奋磨牙的低频嗡鸣骤然从巴特背后响起。
是冥骸直剑。
那把被塞在破旧剑鞘里的凶兵，仿佛沉睡中被最强烈的美味气息惊醒，剑鞘深处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粘稠而贪婪的律动感，整个剑鞘都随之轻微震颤。更诡异的是，剑鞘顶端，靠近巨大剑柄护手的缝隙处，那两颗原本微眯着、似闭非闭的猩红骷髅眼窝猛地睁开，如同两盏在深渊隧道里点燃的血色矿灯。红光炽烈地穿透了粘稠的黑暗，在布满湿滑苔藓的洞壁上投下两轮扭曲晃动的猩红光斑，
而且它们不再是毫无目的地凝视，红光如同实质的探针。在左右两个方向上急剧、充满渴望地摆动、锁定、聚焦。
目标正是刚才圣者之心被带着逃走消失后，最后残余那丝能量脉动的方向，但这感觉比之前在更加活跃，更加……急切？像是那碎片在移动？或者在……蜕变？变得更加诱人？！
“啧！”巴特面具下传出一声轻哼，带着点嫌弃，“这家伙……‘狗鼻子’倒是挺灵。尝一口就知道惦记上了？”
他停下脚步。右手托着的那团幽蓝冷光向上举高了些许。光线映照下，那两束来自冥骸直剑、不断在通道前方黑暗深处某个点位和右侧一条更狭窄、近乎垂直向下的嶙峋岩缝入口之间疯狂摇摆扫动的猩红光线……清晰无比。
伊莉丝瞬间锁定那躁动的剑柄位置，自身的魔能似乎与冥骸直剑的贪婪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涟漪。塞拉斯蒂娅覆盖着冰冷面甲的脸庞则紧紧对着猩红光线扫过的两个方位，熔金色的竖瞳锐利得如同鹰隼，试图透过红光看清那方向潜藏的究竟是什么。她覆盖着手甲的手指无声地握住了撕裂爪的握柄根部，巨大爪刃关节处发出极其微弱的金属摩擦音。
“怎么？两……两个方向？” 塞拉斯蒂娅冰冷的声音透过面甲传出，带着铁血斥候的精准与一丝被愚弄的警惕。她本能地更倾向于那个宽阔的主道——那更符合圣物藏匿的“体量”感。但冥骸直剑那不加掩饰的贪婪扫视在狭窄岩缝上的频率……似乎更高？更急促？像是在催促？
巴特微微侧过头，面具的目光似乎从那两束红光之间扫过，语气带着点戏谑：“呵，看来那破‘心’还不老实……或者……是被什么东西分成了两份？更可能……”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感受冥骸直剑那隔着剑鞘传来的、如同品尝美食后兴奋舔舐着嘴唇的贪婪波动，“……是这边！”
他猛地抬手！
不是指向看起来更正常的主道，而是直指那条狭窄得仅容一人勉强侧身通过的、向地下深处垂直延伸、布满了湿滑暗绿苔藓和突兀尖锐岩棱的、黑暗得如同地狱喉咙般的裂缝入口。
两束猩红的光线随着他手臂的指向，瞬间如同被磁石吸引，疯狂地、高频率地、甚至带着点癫狂意味地在那个黑黢黢的岩缝入口处来回扫射！光斑在湿漉漉的洞壁和尖锐的岩石上疯狂跳跃晃动，像极了饿红眼的猎狗终于闻到了最浓烈的猎物血腥味时，兴奋到几乎失控的模样。
“这家伙的口水都快把我的裤子搞脏了！” 巴特夸张地耸了耸肩，像是在抱怨一个不听话的宠物，“这破洞……行吧，信它一次。”
他一边说着，一边反手“锵”地一声，竟然将那柄正在剧烈颤动、散发着贪婪血光的冥骸直剑，被他单手握住剑鞘中间位置提在身前，那剑格处骷髅睁大的猩红双眼顿时如同两盏被提在手里的探照灯，正正地“照亮”并锁定着那个深不见底的狭窄垂直岩缝！
更诡异的是！剑身上原本闭目沉睡的那些浮雕之眼，此刻也像是感受到了主眼和“美味”的刺激。在剑鞘的遮蔽下，竟如同活物般疯狂地蠕动、颤动！甚至有几颗小的眼睛浮雕猛地睁开了细微的缝隙，透出更加细碎、贪婪的猩红光芒！无数道饥渴的视线如同实质的触须，迫不及待地“舔舐”着指向那狭窄入口前方的每一寸空间。
这根本不是什么照明工具！ 这分明是一台被终极贪婪驱动的、活着的深渊血肉雷达导航仪。
巴特将这散发着恐怖贪婪气息的“导航仪”往前探了探，让它猩红的视线如同粘稠的鲜血般“流”入岩缝深处。他回头，面具上的诡异笑容在幽蓝冷光和疯狂血光的交错映衬下显得格外惊悚：
“就让我看看这条‘快捷近道’里……藏着什么惊喜。”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的邀请，以及更深处……一种如同猎手即将踏入陷阱般的玩味与期待。
话音未落！他手腕猛地发力！将沉重的冥骸直剑连鞘如同长矛般往狭窄岩缝深处用力一捅！
嗡——！！！ 剑鞘前端猛地触碰到湿滑的苔藓和尖锐的岩石！瞬间激起冥骸直剑更加强烈、如同饿兽被骨头敲头般极度亢奋贪婪的嗡鸣！剑鞘前端闭着的几颗小眼睛甚至因为过度的兴奋而微微裂开缝隙！红芒喷薄！仿佛贪婪的灵魂在咆哮！贪婪到了极致的表现！
巴特借着这股力量，侧过身，竟以提着这把不断嗡鸣颤抖的“导航仪”为探路灯和破障锤的姿态，一猫腰！率先消失在了那片被疯狂血光笼罩的、如同地狱裂口的狭窄垂直岩缝深处。
“哼！”塞拉斯蒂娅冰冷却短促的冷哼声在巴特消失后响起。她覆盖着冰冷面甲的头颅转过来，熔金的竖瞳在幽蓝冷光中如同两轮冰冷的月牙，快速而锐利地扫过伊莉丝那双凝视着洞口的眼眸。
没有言语。也无需言语。
塞拉斯蒂娅包裹在冰冷锁甲里的身躯以一种远超其巨大撕裂爪应有的灵巧姿态，猛地侧身！覆盖着坚硬护膝的右腿率先踏入狭窄岩缝！她那巨大的撕裂爪被以一个极其扭曲的角度紧贴在身侧，巨大的合金爪刃刮擦着湿滑尖锐的岩壁，发出刺耳的“嘎吱嘎吱”声！无数碎石和苔藓碎屑在巨大力量强行挤入下簌簌掉落！她动作粗暴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感，毫不犹豫地朝着那被冥骸直剑贪婪血光笼罩的黑暗深渊挤了进去！
紧随其后，酒红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轻盈滑入岩缝。伊莉丝仿佛没有实体，双眸深处倒映着岩缝深处那如同地狱血管般流淌的猩红贪婪光晕。她身形微侧，肩头流下的紫色血迹在暗绿苔藓上留下几不可见的斑点，整个身体几乎贴着锐利的岩壁滑入，无声无息。
很快，最后一丝来自外界的微弱光源被彻底隔绝。幽深垂直的、如同地狱肠道般的狭窄岩缝中，只剩下一柄在黑暗中剧烈震颤嗡鸣、散发着饥渴到疯狂的血红光芒的重剑连鞘充当着唯一的“灯火”。
那贪婪的、仿佛有生命的猩红光斑，如同指引向深渊核心的灯塔（或者说——饕餮巨口的食道），照亮着下方如同怪诞虫豸般沉默下降的三人（影随已经藏在塞拉斯蒂娅的影子里了）。
空气中只剩下剑鞘刮擦岩壁的刺响、沉重的战靴碾碎石砾的闷声、以及……那无处不在的、如同万千细小虫豸啃噬骨血的贪婪嗡鸣。冥骸直剑指引的“近道”，正将他们带向更深邃、更未知的……饥饿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