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医道大会,一挑三雄(2/2)
李守中沉吟道:“此妇人情志症状明显,月经不调,乃肝郁化火,耗伤阴血所致。当以疏肝解郁,清热养阴为法。拟用‘丹栀逍遥散’加味。”他在逍遥散基础上加了丹皮、栀子清肝火,又加入女贞子、旱莲草等滋养肝肾。
三人各有侧重,吴老重清火交通,张老重滋阴潜阳,李老重疏肝养阴。
喜来乐诊察后,问道:“夫人可是近日遭遇重大变故,或长期抑郁不畅?”
那妇人闻言,眼圈一红,点了点头,却不愿多说。
喜来乐叹道:“此症关键在于‘郁火伤阴,神魂不安’。三位前辈之方,或清或滋或疏,皆有所本。然,火有虚实,郁有深浅。此乃长期情志不遂,肝气郁结,郁而化火,火热灼伤阴液,上扰心神,下竭肾阴,形成恶性循环。”
他目光湛然,道:“治此症,需解郁、清热、滋阴、安神,四者并行,但需分清主次缓急。此刻其虚火虽旺,然根源在‘郁’。若过用苦寒清火,如黄连、黄芩,恐冰伏气机,其郁更难解;若过用滋腻养阴,如熟地、阿胶,恐碍脾胃,反生湿浊。”
“故吾之方,以疏肝解郁为首务,清火而不伤阳,滋阴而不碍脾。拟用‘一贯煎’合‘甘麦大枣汤’化裁!”
“一贯煎(北沙参、麦冬、当归、生地、枸杞子、川楝子)养阴疏肝,柔润而不滋腻;合甘麦大枣汤(甘草、小麦、大枣)养心安神,和中缓急。去川楝子之稍峻,加合欢皮、郁金增强解郁安神之力,再加少量竹叶、莲子心清心除烦,而不过于苦寒。如此,郁解则火自降,阴复则神自安!”
“一贯煎?!” “合甘麦大枣汤?!”
堂内再次轰动!一贯煎本是治疗肝阴不足、肝气不舒的良方,喜来乐将其与养心安神的甘麦大枣汤巧妙结合,并加减得宜,完全避开了前述可能的弊端,其用药之精巧,思路之缜密,令人叹为观止!
吴有性捻须的手停了下来,张鹤年眼中精光连闪,李守中更是低声重复着“一贯煎……甘麦大枣……妙啊!”
公议结果,喜来乐以其对病机更深层的把握和更精当的方药组合,再胜一局!
连下两城!场中气氛已然彻底改变!质疑、不屑的目光大多转为震惊与敬畏。这喜来乐,并非狂妄,而是真有通天之能!
三位老先生脸色都变得极其严肃。他们意识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其医术已臻化境,融汇百家,无迹可寻,却又处处契合医理本源。
第三位病人,被搀扶上来。是一位老者,形容枯槁,面色黧黑,呼吸微弱,几乎不能言语。家属代诉:患病数月,初起发热,后转为低热不退,周身疼痛,尤以骨节为甚,日渐消瘦,肌肤甲错,近日已水米难进,神识时清时昧。舌质紫暗,光剥无苔,脉沉细欲绝。
这是一个危重病症!几乎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三位老先生轮流诊视,神色都变得无比凝重。这等重症,稍有不慎,便是人命关天。
张鹤年沉吟良久,缓缓道:“此乃邪陷阴分,耗伤真阴,阴阳离决之危候。当急扶真阴,敛摄浮阳。或可勉用‘大定风珠’合‘生脉散’,重用山萸肉、龙骨、牡蛎、人参、麦冬、五味子,以期挽救万一。”此方重在滋阴熄风,固脱救逆。
吴有性摇头叹息:“邪热久羁,深入营血,耗气伤阴,乃至阴阳俱虚。张兄之方虽对,然恐其虚不受补。老夫以为,当以‘清营汤’合‘三甲复脉汤’化裁,清透余邪,滋养阴液,潜镇熄风。”他试图在扶正的同时,兼顾清除深伏之邪热。
李守中面色沉重:“此病似属西医所谓之‘恶液质’,乃慢性消耗所致。中医看来,乃久病入络,瘀血内阻,气血耗竭。寻常草木之药,恐难奏效。或可考虑用……血肉有情之品,如紫河车、坎炁(脐带),峻补元气,填补真精,或有一线生机。”他提出了一个非常规的思路。
三人的方案,或重扶正,或兼祛邪,或用奇药,皆反映了其学派特点和对危重症的理解,但也透露出对此症的棘手与无奈。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喜来乐。这第三关,不仅是医术之争,更是胆识与担当的考验!
喜来乐上前,仔细诊察,甚至俯身细闻其气息,观察其肌肤。他的眉头紧紧锁起,沉思的时间比前两次都长。
堂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许久,喜来乐才直起身,面向众人,声音沉缓而清晰:“此症,确属危殆。三位前辈方案,皆尽心力。然,此病之关键,非在阴阳,非在气血,亦非在瘀血。”
他语出惊人,众人皆愕然。
喜来乐指向老者黧黑的面色和肌肤甲错:“诸位请看,此非寻常憔悴,而是‘肌肤甲错’,如鱼鳞之状。再观其舌,紫暗光剥。此乃何象?《金匮要略》有云:‘内有干血,肌肤甲错……大黄?虫丸主之。’”
“大黄?虫丸?”张鹤年失声,“此乃攻逐干血之峻剂!患者已然虚极,如何堪受?”
喜来乐目光坚定:“正因为虚极,才需峻剂!此非寻常阴虚阳虚,乃是‘干血’痼结于内,阻塞经络,耗伤新血,致使五脏失养,形销骨立!若仅扶正,如同隔靴搔痒,补药难以输布,反助壅滞;若兼清透,邪根深伏,亦难动摇。唯有‘缓中补虚’,祛瘀生新!”
他环视众人,一字一句道:“此即‘干血劳’之最重者!当用‘大黄?虫丸’法,然需化裁。原方破瘀之力太猛,需佐以扶正之品,改汤剂,小制其剂,缓缓图之。”
“吾拟方:酒制大黄、?虫、水蛭、虻虫、蛴螬、桃仁、杏仁、黄芩、生地、白芍、甘草。其中大黄、?虫等攻逐干血;地黄、白芍养血滋阴;黄芩清郁热;杏仁润燥;甘草和中。去原方之干漆、蛴螬之过于峻烈,加人参须少许,大枣数枚,顾护胃气,寓补于攻!”
“此方之意,正在于‘通因通用’,以攻为补!瘀血去,则新血生,经络通,则脏腑得养!此乃唯一生机,若惧其虚而不用,必死无疑!”
一番论述,石破天惊!以攻伐之剂,治虚极之症,这完全颠覆了常理!然而,喜来乐引经据典,对病机的分析入木三分,其方药组合更是胆大心细,在峻烈之中蕴含呵护,竟让人无法轻易反驳!
三位老先生彻底动容!他们看着喜来乐,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恍然,更有一种看到医道新路的悸动。
张鹤年长叹一声:“干血劳……老夫……老夫竟未曾想到此层!喜小友之见地,老夫……佩服!”
吴有性亦是喟叹:“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此论此方,虽险亦奇,直指病本,老夫……不及。”
李守中深深看了喜来乐一眼,拱手道:“喜神医于危重症之见识与胆魄,李某自愧不如。此局,毋庸再议,是喜神医胜了。”
三关连克!一挑三雄,大获全胜!
整个杏林苑,先是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巨大的喧哗声!所有人看向场中那道青衫身影的目光,都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与敬畏!
喜来乐,以一己之力,挑落三位医道盟主候选人!自此,医道震动,天下皆知!
周道安激动得老脸通红,而坐在角落的苏婉儿,美眸之中异彩连连,望着喜来乐的身影,若有所思。
喜来乐立于堂中,虽连经三场高强度的斗医,神色却依旧平静。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真正的挑战,是如何整合这纷乱的医道,应对那即将到来的、更为汹涌的西风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