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沉底的本子会浮起来(1/2)

晨雾未散时,陈青山的巡夜灯在井台边打了个旋儿。

他哈出的白气裹着灯晕,照见水面漂着块焦黑的纸角——像片被火啃过的梧桐叶,边缘蜷曲着,却偏偏浮得稳当。

昨夜张守义烧的本子......他喉结动了动,巡夜靴尖蹭过井沿青苔。

前半夜他亲眼见那焦本沉下去,此刻却自己浮上来,像有人从井底托着递给他。

手指刚要触到纸片,又猛地缩回来——上个月王会计私藏老账本被带走时,就是这双手抖得抓不住茶缸。

但纸片上记忆重于真相六个字太清晰了,墨色渗进纸纹里,像道疤。

陈青山突然蹲下去,用巡夜灯罩子扣住纸片,压在掌心时能摸到火烤过的脆响。

他转身往村东跑,露水打湿裤脚,直到拐进田小满住的土坯房,才敢把纸片摊在灶台上。

您收着。他用袖口擦了擦额头,我抄了份在烟盒纸上,原页......他把焦纸往田小满手边推了推,今早太阳没出来前,我又扔回井里了。

田小满的指甲掐进掌心。

火漆印还带着焦糊味,日期是1959年10月7日——和她在陶罐里找到的孩子们的手抄本,正好差三天。张叔烧的不是罪证。她盯着记忆重于真相那行字,突然想起张守义军大衣下第二颗纽扣的月牙疤,他烧的是......活人对死者的忏悔。

陈青山没接话。

窗台上的搪瓷缸里,隔夜的茶沫子浮着,像层灰扑扑的云。

县礼堂的木头椅子硌得屁股生疼。

林建国的声音从讲台飘下来时,田小满正盯着自己磨破的袖口——那是昨夜帮孙玉兰补书包时刮的。从今日起,所有民间讲述需经审查小组备案。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反着光,特别是夜话会这类活动......

田老师。林建国突然点她的名,我理解您对旧人旧事的感情,但情感不能代替史实。

台下有老师咳嗽。

田小满站起来,后颈的汗顺着衣领往下淌。

她看见林建国胸前的钢笔别针闪了闪——和1959年档案里上级批的钢笔字,是同一款式。我明白。她垂眼盯着自己的鞋尖,只是孩子们总问,李春花后来去了哪。

散会时,刘青山的白大褂角扫过她手背。

他把钥匙塞进她掌心,指尖凉得像冰:老库房最里面,第三排货架。不等田小满抬头,他已经混进人流里,只留下消毒水的气味。

后半夜的县医院后山起了风。

田小满攥着钥匙,金属齿硌得手心发红。

库房铁门锈得厉害,她用肩膀撞了三次才开,霉味混着铁锈味涌出来。

刘青山的手电筒光在货架间晃,照见积灰的纸箱上写着1959疫情资料,封条上的红漆早褪成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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