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谁在写烧名的人(1/2)

镜子里的女人面色惨白,眼神却亮得吓人。

林秀兰不再犹豫,锋利的瓷片划过左臂,一道深红的口子瞬间绽开。

血珠争先恐后地涌出,她伸出手指,蘸着温热的液体,在斑驳的墙壁上用力写下自己的名字。

一笔,一划,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

林秀兰。

三个字像一道狰狞的伤疤,烙在墙上。

她从怀里摸出火折子,吹亮了,凑近那血字。

火苗舔上墙壁的瞬间,没有预想中的燃烧和熄灭,而是轰然一变。

原本橘黄的火焰,竟化作妖异的莲红色,将整个屋子映得如同鬼域。

更恐怖的是,那三个血字非但没有被烧毁,反而在火光中蠕动起来,笔画扭曲、拉伸,最后竟化作一张张痛苦的人脸。

他们的嘴巴无声地开合,无数细碎的低语汇聚成一股阴冷的风,钻进林秀兰的耳朵里。

“你也逃不掉……”

声音不大,却像无数根针,扎进她的脑子里。

林秀兰踉跄着后退,撞在桌角,剧痛让她清醒了几分。

她终于明白了,这与名契相连的血字,凡火根本烧不掉。

绝望之中,田有福临死前塞给她的那张羊皮地图,以及他最后的话语,如惊雷般在脑海中炸响。

“烧名……要去烧名碑……”

地图指向深山里一处早已废弃的祭坛。

村里的老人们说,那里不祥。

百年前,有个村妇为了换取全村的太平,在那座祭坛上烧掉了自己的名字。

后来,碑成了灰,她却疯了,终日游荡在山里,见人就问:“你看见我的名字了吗?”

此刻,林秀兰别无选择。这条路,是死路,也是唯一的生路。

她没有收拾任何行囊,只带了那枚属于刘志学的玉佩和那张地图,孤身一人走进了沉沉的深山。

山路崎岖,野兽的咆哮声在林间回荡,但林秀兰心中没有一丝恐惧。

比鬼神更可怕的,是那种无处可逃的宿命感。

走了大半天,她在一处溪流边看见一间简陋的木屋。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坐在门口,慢条斯理地磨着一把猎刀。

他身上披着兽皮,皮肤是常年日晒风吹的古铜色,一双眼睛却浑浊而平静。

林秀兰走上前,想问问路。

老人却先抬起了头,目光没有落在她的脸上,而是直直地盯着她抬起取水壶的左手手背。

那里,一道莲花状的红纹若隐若现。

老人的动作停了。

他沉默地看了那红纹许久,叹了口气,站起身走进屋里。

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盏锈迹斑斑的铜油灯。

他将灯递给林秀兰。

“拿着吧,上山用得着。”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林秀兰一愣,不明白他的意思。

“五十年前,我婆娘也是这样,手背上跟你一模一样。”老人垂下眼,像是陷入了遥远的回忆,“有一天,她什么都没说,就往山里走。她说,烧名的人,身上不能有牵挂,心里不能留名字,脚下不能走回头路。”

他抬起手,指向云雾缭绕的山巅,那里的山峰在视野中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影子。

“碑在云里头,上山的路不好走。这些年,十个想上去的人,能有九个把命留在路上。就算有一个能出来,是不是原来那个人,就说不准了。”

林秀兰的心猛地一沉,她握紧了手里的油灯,灯身冰冷刺骨。

她忽然想起此行的另一个目的,抱着一丝希望问道:“老人家,你在这里住了一辈子,有没有见过一个叫刘志学的人?”

老人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迷惑,他摇了摇头。

“没听过这个名字。”

林秀兰眼中的光黯淡下去。

老人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回屋翻找了一阵,拿出一个用粗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

他一层层解开布,里面是一截烧得焦黑的木头,只有半截,像是从什么东西上断下来的。

在焦黑的木头上,刻着两个字。

志学。

林秀兰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她颤抖着接过那半截焦木,指尖传来木炭粗糙的质感。

这字迹,她认得。

“几年前,山里发大水,从上头冲下来的。”老人低声说,“我瞧着这木头怪,就捡了回来。你要是认得,就拿走吧。”

林秀兰紧紧攥着焦木,仿佛攥住了刘志学最后的一丝气息。

她朝着老人深深鞠了一躬,转身朝着山巅的方向,再次踏上了路。

越往上走,雾气越重,空气也越发稀薄阴冷。

那盏锈迹斑斑的油灯,竟自己亮了起来,火苗微弱,却倔强地不曾熄灭,为她驱散着浓雾。

不知走了多久,当她拨开最后一道灌木丛时,眼前的景象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山巅是一片平地,但地上没有树,而是密密麻麻、形态各异的石碑。

它们有的高大,有的矮小,有的断裂,有的倾斜,在浓雾中像一片枯骨组成的森林,静默地伫立着,透着一股万古的死寂。

每一座碑上,都刻着名字。

张三,李四,王二麻子……无数陌生的名字,像是无数被遗忘的魂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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