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棺中未写名(1/2)
木屑的气味呛人,混着柏木和朱砂的特殊香气,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田小满的呼吸。
孙老拐头也没抬,手中的狼毫笔稳得像山,在三尺小棺的内壁上,一笔一划地勾勒着繁复的符文。
那口小棺材,精致得像个玩具,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性。
“来了。”老人的声音沙哑,像是被木屑打磨过,“你姑婆,田守夜,当年也是这个时辰,站你现在这个位置。”
田小满的目光越过老人佝偻的背,落在他身后墙角,那里静静地立着一口更大的棺材,用一块灰布蒙着,积了薄薄一层灰。
“那是给她孙女准备的。”孙老拐终于停下笔,用浑浊的眼睛看向她,“可惜,那孩子没能活到用上它的那天。”
田小满心里一紧,姑婆终身未嫁,哪来的孙女?
她走过去,没有半分犹豫,伸手掀开了那块蒙尘的灰布。
一股阴冷的陈腐气息扑面而来。
这口棺材是空的,但棺底并不平整,上面刻满了比小棺内壁更加细密的符文,像是某种阵法。
阵法中央,是一个小小的圆形凹槽,大小和形状,与她手里那枚烧不毁的火漆印严丝合缝。
没有缘由,也无需思考,一种源自血脉的本能驱使着她。
田小满伸出手,将那枚空白的火漆印轻轻放进了凹槽里。
“咔哒。”
一声轻响,火漆印完美嵌入。
刹那间,整口空棺的符文像是被注入了生命,一道道幽红色的微光顺着刻痕亮起,忽明忽暗,像是在缓慢地呼吸。
一股暖流从棺底升起,田小满甚至能感觉到,那枚冰冷的火漆印,正隔着棺木,微微搏动,像一颗沉睡多年的心脏,正在苏醒。
同一时刻,净水县档案馆。
赵铁柱的身体像一具被操控的木偶,僵硬地行走在幽深的走廊里。
他的眼睛睁着,瞳孔却涣散无光。
他停在一排落满灰尘的巨大档案柜前,伸出右手,手指在冰冷的铁皮上缓缓划过。
“吱——”
刺耳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他的指甲在粗糙的柜面上翻卷、剥落,可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依旧固执地寻找着什么。
血,从指尖渗出,留下了一道蜿蜒的红痕。
最终,他的手停在了标有《净水县志》的柜子前。
他没有去拉抽屉,而是用流血的手指,直接在档案柜的扉页上,一笔一画地写了起来。
鲜血为墨,铁皮为纸。
他的动作机械而精准,写下的字迹歪歪扭扭,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守夜人九号,棺成,火待主。”
写完这九个字,他木然的身体猛地一颤,仿佛被注入了一丝活气。
他缓缓抬头,望向窗外。
黑漆漆的玻璃窗上,倒映出他自己苍白失神的脸。
然而,在他的倒影旁边,还站着另一个人。
一个穿着灰布衫的女人,面容模糊,正是已经化为一捧心烬的林秀兰。
她的身影虚幻,却伸出了一只无比凝实的手,将一支黑色的炭笔,硬生生塞进了赵铁柱的手中。
“啊!”赵铁柱猛然惊醒,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他大口喘着粗气,冷汗浸透了后背。
档案馆里空无一人,窗户的倒影里也只有他自己惊恐的脸。
可当他低下头,却骇然发现,自己的右手正死死攥着一支粗糙的炭笔,指尖的血迹尚未凝固,而档案柜上,那九个血字,在昏暗的灯光下,红得触目惊心。
他像见了鬼一样,连滚带爬地冲出档案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踉跄着跑到街角,将那张从笔记本上撕下、用炭笔和鲜血潦草复写了一遍血字的纸条,不顾一切地塞进了孙老拐棺材铺门口那个生了锈的绿色邮筒里。
那是韩老三生前专用的邮筒,专门投递那些无法寄出的“异常信件”。
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去,周哑婆已经在街角摆开了她的卦摊。
她的摊子很特别,没有龟甲,没有铜钱,只有一个火盆和一堆烧得发黑的纸灰。
她用指尖捻起纸灰,在地上摆弄着,为人卜算吉凶。
田小满找到了她,将那封被邮局退回的、空白的辞任信放在了卦摊上。
她只问了三个字:“信与火?”
周哑婆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异光。
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干枯如树枝的手,缓缓摸向那封信。
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信封的瞬间,她像是被烙铁烫到一般,猛地抽回手,全身剧烈地抽搐起来。
“嗬……嗬……”她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嘶吼,嘴巴一张,喷出了一大口黑色的灰烬。
那黑灰落在地上,没有散开,反而像有生命般蠕动着,最终汇聚成了几行字迹。
“信非物,乃誓;火非烬,乃忆。欲断者,先承。”
田小满心头巨震。
信是誓言,火是记忆。
想要断绝,必须先继承?
这是什么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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