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谁在听,谁就是守夜人(1/2)

田小满把林秀娥的手焐进怀里时,腕间旧疤烫得像块火炭。

祠堂暗红的纸灯在梁上晃,映得陈青山怀里的铅片拓片泛着冷光——那些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的遗言,此刻全成了悬在头顶的刀。

得把所有人叫回来。她对着门缝漏进的夜色说。

话音未落,张二婶的敲门声已经撞进来:小满,铁柱跟青山他们在晒谷场等你呢,周技术员也把广播站的设备搬来了。

晒谷场的长条凳早被挤得满满当当。

老木匠的鼻涕还沾在张大毛张二毛的拓片上,刘桂香的棉絮声混着柴火噼啪响,周志国的波形图被钉在树干上,纸角卷着焦黑的炉灰。

田小满站到石磨上时,月光正落在她发顶,把影子拉得老长,像道要罩住所有人的网。

今早上锅炉房的符阵,不是封印。她扯着嗓子,喉结动了动,是召唤。

有人想把所有没被说出口的痛,全放出来。

底下炸开一片抽气声。

陈青山攥着拓片的指节发白,突然站起来:那话箱呢?

东门箱刚收了字,要是停了,他们连最后条路都没了!他的声音发颤,像被风吹裂的瓷碗,我小时候蹲在话箱边等我爹的信,手冻得握不住笔——现在这些纸条,是他们能碰到活人的手啊!

田小满盯着他泛红的眼尾,想起前晚他蹲在焦黑符阵前的样子。

风掀起她的衣角,旧疤的灼痛漫到心口:所以要换条路。她从怀里摸出半张皱巴巴的纸,活人传《记言册》。

每天轮着写,轮着读,痛别压在一个人身上。

断网会让他们更绝望!陈青山往前跨半步,拓片边角戳进掌心,你忘了林秀娥烧骨片时,李春花的名字怎么咬着她手不放?

或许......我们可以听。

周志国的声音像块冷铁,砸在噪杂里。

他推了推裂成三瓣的眼镜,手指点在波形图上:亡者声频集中在37赫兹,跟广播站发射塔共振频率一样。他掏出盘录音带塞进老掉牙的播放器,喇叭里先是刺啦电流声,接着漫出极轻的呜咽,不是封印,是扩音——让生者听见,替他们说。

田小满盯着波形图上的锯齿波,腕间的疤突然一跳。

她想起林秀娥攥着骨片时,李春花的名字是如何硌进她心口的——或许痛不该被藏,该被传开。

马叔。她转向缩在角落的马文斌,印刷厂那台老机器还能用吗?

马文斌的喉结动了动。

他是县印刷厂的老技工,拓印禁书时被打断过三根肋骨。

此刻他搓着掌心的老茧,指缝里还沾着炉灰:他突然直起腰,用刻禁书的梨木板,刻《记言册》模板。

深夜的印刷厂飘着松节油味。

马文斌把梨木板按在案子上,刻刀刚碰到无名者三个字,刀刃地崩了个口。

木屑炸进右眼,他眯着另一只眼去揉,再睁眼时,木板上的二字正泛着淡青,笔画歪歪扭扭,像冻僵的手画的。

吴师傅?他轻声喊。

吴德海是他师傅,三年前死在印刷厂大火里,最后刻的就是无名者三个字。

刻刀突然在他手里轻了,像被谁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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