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谁给我的牌位上了香?(1/2)

它在我的小指上。

那是一种不属于我的固执,一种属于另一个生命的姿势。

我用力掰,指骨传来清脆的抵抗声,却纹丝不动,依旧死死地蜷着,像个三岁孩子紧抓着不放的糖果。

我冲进值班室的洗手间,镜子里的人让我感到陌生。

眼角是我三十年来熬夜巡逻刻下的细纹,可纹路周围的皮肤,却像被熨斗烫过一样,细腻光滑得泛着一层不正常的光泽。

这具身体正在发生一场诡异的逆转,衰老和新生在我脸上扭打成一团。

凡子端着一杯水走进来,脚步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他把水杯放在我手边,目光却死死锁定在我手腕上的生物信号监测仪上。

“你还记得自己几岁死的?”他低声问,声音干涩。

我愣住了。

死的?

我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脑子里瞬间涌入一片冰冷刺骨的河水,我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在水里挣扎,拼命想抓住岸上模糊的人影。

记忆像隔着一层磨砂玻璃,我记得被拉上岸,记得剧烈的咳嗽,记得呛出的水带着泥腥味,也记得睁开眼时,姑妈那张泪流满面的脸……可那真的是我吗?

为什么感觉像在看一部别人的老电影?

凡子没等我回答,指了指监测仪上跳动的数字,脸色比我还难看:“你的生物信号年龄一直在下降,就在刚刚,它稳定下来了。现在显示……五岁。”

话音刚落,值班室的门被推开,王师傅拄着拐杖,一步一挪地走了进来。

他整个人像是刚从土里刨出来的,脸色灰败,嘴唇哆嗦着。

他没看我,也没看凡子,而是从怀里掏出一张被熏得蜡黄的符纸,递了过来。

符纸的边缘有烧焦的痕迹,上面用朱砂写着四个字:影封·禁归。

“当年……当年我们不该心软,用招魂镜把你关住。”王师傅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们以为这样你就安全了,可现在……系统要补录你了。”

凡子接过那张符纸,他的手指刚碰到背面,就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来。

他把符纸翻过来,背面用某种已经干涸发黑的血,写着一行触目惊心的小字:生者不可归,归者必有替。

“什么意思?”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问,空洞得吓人。

“你姑妈前几天给你上了香,还去庙里给你写了牌位。”王师傅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喃喃自语,“她这是在阴间‘认领’了你啊……对于系统来说,这就是手续齐全,判定你已经‘归家’了。”

消息传得很快,殡仪馆就这么大。

半夜,赵裁缝敲开了我的宿舍门。

他没多说废话,直接塞给我一件衣服。

我接过来一摸,布料是寿衣的料子,但所有的缝线和针脚都裸露在外,是一件反着缝的寿衣。

“寿衣反穿,魂不认主。”赵裁缝压低声音,像在说什么天大的秘密,“穿上它,附在你身上的那个东西会很疼,但能让你自己清醒一刻。有什么想做想说的,就趁那一刻。”

我攥着那件冰冷的寿衣,在宿舍里站了很久。

最终,我关上门,把它换上了。

布料贴上皮肤的刹那,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从我身体内部炸开,仿佛有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穿我的五脏六腑。

我疼得跪倒在地,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但在那片剧痛的白光中,一个尖利的童音在我脑子里嘶吼起来:“你不是我哥哥!你滚出去!”

哥哥?

我不是它,我也不是它的哥哥。那我是谁?

趁着这短暂的清醒,我用尽全身力气爬到墙边,抓起桌上的一支记号笔,在斑驳的墙皮上写下几个字:“我是林小舟,三岁溺亡,魂被封在影子里。”

这是我能为自己做的唯一证明。

可我刚写完最后一个字,那股撕裂般的疼痛就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骨的虚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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