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龙吟出渊（1/2）

李云龙的哭声，来得毫无征兆，去得也快。他用那只沾满了油污和铁屑的袖子，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留下两道黑乎乎的泥印，活像个唱大戏的丑角。可没人敢笑。那张扭曲的脸上，残存的泪痕和癫狂的喜悦混在一起，形成了一种让人心悸的威势。

他松开几乎要被勒断气的何雨柱，像一头捕食的饿狼，三步并作两步冲回“断头台”前。周平已经用铁钳，小心翼翼地将那个还冒着热气的机匣取了出来，放在了铺着厚毡布的工作台上。

李云龙伸出手，又缩了回来，来回好几次，才终于下定决心，用指尖轻轻碰了一下。

“好家伙，还烫手。”他咧开嘴，笑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他猛地转过身，一手抄起那根完美的枪管，另一手又把那个复杂的枪机总成给捧了起来，对着何雨柱，用嘶哑的嗓子吼道：“柱子！骨头！魂！身子！都齐活了！装！现在就给老子装起来！”

“团长，这得先冷却，还得做一些精细的修整……”周平急忙道。

“修个屁！”李云-龙把眼一瞪，“老子等不了！老子今天就要听它响！就要听它开口说话！”

何雨柱没理会李云龙的催促，他拿起那个机匣，对着光仔细检查了一遍，平静地开口：“周平，按我教你的，把毛刺和飞边处理一下。其他人，把弹簧、扳机组、握把、折叠枪托都拿过来。”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李云龙的火急火燎，也让整个嘈杂的窑洞安静下来。

一场神圣的、容不得半点差池的组装，开始了。

周平和他的学生兵们成了绝对的主角。他们用小锉刀和砂纸，小心翼翼地打磨着机匣上因冲压而产生的细微毛边。那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摸情人的脸庞。

李云龙和孔捷背着手，伸长了脖子在旁边看，活像两只等着投喂的傻狍子。李云龙手痒，想上去帮忙递个零件，被周平一个“您别添乱”的眼神给瞪了回来，只能悻悻地在旁边踱步，嘴里不停地嘀咕：“轻点，他娘的轻点，那可是宝贝疙瘩……”

枪管被稳稳地固定在机匣前端。

枪机总成，那个被何雨柱称为“锤子”的核心部件，涂上一层薄薄的机油后，被顺着导轨，轻轻地推入机匣。只听“咔嗒”一声轻响，仿佛是灵魂与肉体的完美契合，严丝合缝，顺滑无比。

扳机组、复进簧、枪托……三十多个大大小小的零件，在周平他们那双已经磨出厚茧，却又灵巧无比的手中，一件件地被安装到位。

最后，当折叠式的钢丝枪托被“啪”地一声固定住时，一杆崭新的、通体闪烁着钢铁独有幽光的冲锋枪，静静地躺在了工作台上。

它没有三八大盖的修长，也没有捷克式的典雅。它就是一堆钢铁，简单，粗暴，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工业暴力美学。可是在独立团这帮土包子眼里，这杆枪，比天仙下凡还好看。

“俺的娘……”孔捷看得眼都直了，他伸手想摸，又怕自己手粗，把这宝贝给摸坏了。

“哈哈哈哈……”李云龙一把将枪抓了起来，那沉甸甸的分量，让他心里踏实到了极点。他学着电影里看来的样子，有模有样地把枪托往肩膀上一抵，眯起一只眼，透过准星和照门，瞄向了窑洞外的一棵歪脖子树。

“好枪！好枪啊！”他一边瞄，一边嘴里赞不绝口。

瞄了半天，他忽然觉得不对劲，他放下枪，愣住了，然后猛地一拍大腿，对着周围的人就吼了起来：“弹呢？子弹呢？枪都造出来了，你们他娘的让老子用烧火棍去捅鬼子屁股？”

这一嗓子，把所有人都给吼懵了。

是啊，枪是有了，可这玩意儿吃的是九毫米的手枪弹。他们独立团，除了几把军官用的王八盒子，哪有这东西？就算有，那点存货也不够这“花机关”塞牙缝的。

孔捷一拍脑门，懊恼道：“他娘的，光想着生孩子，忘了给孩子备奶了！”

窑洞里刚刚还火热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李云-龙的脸，黑得像锅底。他感觉自己就像憋足了劲要办大事，裤子都脱了，结果发现自己啥也干不了。那股子憋屈，让他想杀人。

就在他要发作的时候，一个不咸不淡的声音响了起来。

“谁说没奶了？”

何雨柱走到窑洞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木箱子旁，所有人都没注意过这箱子。他抬起脚，对着箱盖就是一脚。

“砰”的一声，木屑飞溅。

箱子被踹开，露出了里面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在灯光下闪烁着黄铜光泽的子弹。那圆滚滚的弹头，正是九毫米的规格。

“奶早就备好了。”何-雨柱拍了拍手上的灰，“就等孩子哭了。”

整个窑洞，死一般的寂静。

李云龙、孔捷、赵刚，所有人的目光，都从那箱子弹，缓缓地移到了何雨柱的脸上。那眼神，已经不是在看一个技术员，也不是在看一个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