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潜伏者(1/2)

武昌城的城门楼子高耸入云,青砖上爬满苔藓,守城的官军握着长矛,目光像刀子一样扫过每个进城的人。甲七低着头,把伪造的路引攥在手心,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路引上写着“江文,江南苏州府人,绸缎庄账房,因流寇作乱逃难至武昌”,籍贯、经历、甚至手上的老茧(特意在万山工坊里磨出来的),都与这个身份严丝合缝。

“干什么的?”官军喝问,伸手夺过路引。甲七躬身,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苏州话:“回官爷,小的是账房,来武昌找活计的。”官军翻看着路引,又打量他,青布长衫洗得发白,袖口磨出毛边,手指纤细却带着薄茧(像常年拨算盘的),不像歹人,才挥挥手放行。

走进武昌城,甲七的心跳才慢慢平复。街道上车水马龙,绸缎庄、粮铺、药坊鳞次栉比,与万山的质朴截然不同。他按事先约定,直奔城南的“裕和绸缎庄”,这家铺子专做官府生意,总督府、布政司的绸缎大多从这里采买,是情报科选定的最佳潜伏点。

绸缎庄老板周裕堂是个五十多岁的胖子,眯着眼睛打量甲七:“你就是苏州来的江账房?会打算盘?懂绸缎成色?”甲七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算盘,“噼啪”拨了几下,报出一组绸缎的进价、售价和利润,又拿起柜上的一匹杭绸,指出“这是二等杭绸,经纬密度稍疏,比头等便宜三成”,这些都是在万山提前学的,连绸缎的纹路、成色都背得滚瓜烂熟。

周裕堂满意地点头:“正好缺个账房,你先试试,管吃管住,月钱三百文。”甲七躬身应下,心里却绷紧了弦,这只是第一步,真正的潜伏,从住进绸缎庄后院的小耳房开始。

耳房狭小,只有一张床、一张桌,甲七把行李铺好,第一件事就是检查房间:床板下、桌腿旁、墙角缝,确认没有暗哨,才从鞋底摸出一个小油纸包,里面是密写药水和细如发丝的毛笔,这是他与万山联络的唯一工具。

接下来的日子,甲七活得像个真正的“江账房”。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清点绸缎库存,记账、盘账,对每个伙计都客客气气,却从不多说一句话;周裕堂问起苏州的事,他就捡提前编好的话说,比如“流寇烧了铺子,只能逃出来”,眼神里带着恰到好处的落寞;连吃饭都刻意放慢速度,模仿江南人的细嚼慢咽,生怕露出半点破绽。

最紧张的是官府来人时。总督府的采买刘管事每周来一次,每次都带着两个随从,嗓门洪亮,说话间总夹杂着官场上的消息。甲七每次都低着头记账,耳朵却竖得像雷达,把每句话都记在心里,“总督大人最近和巡抚议事,总关着门”“襄阳的兵又调了一批过来,说是要去南边”。

这些零碎的消息,甲七不敢轻易传回去,怕不准确。他在等,等一份真正有价值的情报。

机会在半个月后到来。那天傍晚,刘管事又来了,这次没带随从,反而拉着周裕堂进了内室,声音压得很低,却还是飘出几句,正好被来送账本的甲七听到“……朝廷对万山有分歧,兵部有人说‘剿’,说刘飞是反贼,必须灭;还有人说‘抚’,说现在李自成闹得凶,不如招抚刘飞,让他牵制南边的贼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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