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破碎的塘报(1/2)

清晨的雾还没散,军机堂的门槛就被踩得发烫。老秦扶着一个浑身是泥的驿卒,几乎是半拖半拽地闯进来,驿卒的官服撕成了布条,脚上的草鞋磨穿了底,露出的脚趾渗着血,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用油布裹了三层的包裹,一进门就瘫在地上,声音嘶哑得像破锣:“武昌……武昌城破了……楚王……楚王死了……”

陈远刚翻开第一份塘报,指尖就顿住了。塘报是从清河县一个贪财的驿丞手里“换”来的,边角被水浸得发皱,字迹模糊,却能看清“河南大败”“李自成”“奉天倡义文武大元帅”几个字,像一把钝刀,慢悠悠地割着人的神经。

“河南那边……明军主力没了?”赵青凑过来,声音发紧。他拿起另一份更残缺的塘报,上面只有“开封解围”“贼势大炽”“边军驰援不及”的碎片,拼在一起,却是一个让人心凉的事实,李自成不仅没被剿灭,反而打赢了决战,还自立名号,成了能与朝廷分庭抗礼的势力。

驿卒缓过一口气,从怀里掏出包裹,里面是半张染血的塘报和一封家书。“俺是武昌府的驿卒,张献忠的兵破城那天,俺从后门逃出来的。”他的眼泪混着泥水流下来,“城破后,贼兵到处烧杀,楚王被装进笼子里,沉了江……俺家婆娘孩子,还在城里,怕是……”

这话像一颗炸雷,在军机堂里炸开。武昌是湖广总督府所在地,是南方的重镇,连武昌都破了,楚王都死了,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明朝在南方的统治,已经开始崩塌。

周虎攥着拳头,指节泛白:“张献忠……他不是在四川吗?怎么突然打到武昌了?”没人能回答他。桌上的塘报和驿卒的口述,像一堆破碎的镜子,拼不出完整的画面,却能照出一个残酷的真相,曾经看似稳固的大明,已经千疮百孔,连南方的重镇都守不住了。

陈远拿起那封染血的家书,上面的字迹潦草,只写了“城破,速逃”四个字,墨迹里掺着血点。他的手忍不住发抖,想起万山城的百姓,想起那些刚分到地、刚在工坊里找到活计的人,若是张献忠的兵打过来,若是李自成的势力往南扩,万山会不会也像武昌一样,被烧杀抢掠?

“不是边军来剿咱们了。”刘飞的声音突然响起,比平时低了几分,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沉重,“是天要变了。”他走到地图前,手指划过河南、湖广,“李自成在河南站稳脚跟,张献忠占了武昌,明军主力溃败,关外清军还盯着山海关……这大明的秩序,三百年的架子,撑不住了。”

老秦蹲在驿卒身边,递过去一碗水:“你再想想,张献忠破了武昌后,往哪去了?有没有往南边来?”驿卒喝了水,摇摇头:“俺逃出来时,贼兵还在武昌城里抢粮,听说要往湖南去……还有,路上遇到的流民说,河南那边的明军残兵,像丧家之犬一样往南跑,到处抢粮,比贼兵还狠。”

“残兵。”赵青低声重复这两个字,脸色更沉,“这些残兵要是流窜到万山附近,比湖广巡抚的兵还难对付,他们没了军纪,只会抢,会杀,咱们的防线,又多了一层威胁。”

军机堂里静了下来,只有驿卒粗重的喘息声和窗外风吹过的“呜呜”声。桌上的塘报散落在各处,有的缺了头,有的少了尾,却都指向同一个方向,天下乱了。以前他们担心的是“官府征粮调兵”,现在担心的是“乱世里的豺狼”;以前他们守的是“万山的边界”,现在守的是“乱世里的一点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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