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大树又多了一个年轮(1/2)

胖子把她从终南山接回来之后,日子就浸在了烟火气里。清晨五点半,他系着沾了油渍的围裙在厨房打转,小米粥在砂锅里咕嘟出绵密的泡沫,案板上码着切得匀净的萝卜干。她总在这时倚着门框看,青布衫的下摆扫过褪色的木地板,手里还攥着那本没看完的《山海经》。

正午的阳光斜斜切进客厅,胖子蹲在地上擦她散落的长发,那些发丝总缠着窗台的野菊。她坐在藤椅上翻书,书页间夹着晒干的银杏叶,偶尔抬眼望他,睫毛在鼻梁投下浅影。祖宗,下次摘完菊花能不能把花瓣收进碗里?他把碎发拢进竹篮,瞥见她脚边又落了几片金黄。

暮色漫进来时,胖子正趴在地板上擦她泼翻的茶渍。青瓷碗还滚在书架旁,里面的野山茶渍在《抱朴子》封面上洇出深色云纹。她蹲在对面帮他递抹布,指尖沾着墨汁——方才临帖时打翻了砚台。胖子突然笑出声,看她用袖口擦脸,倒像只沾了墨的小兽。窗外的玉兰树沙沙作响,锅里的红烧肉正咕嘟出琥珀色的光。杭州的冬夜总带着点化不开的湿冷。她把自己裹在毛毯里,听着胖子在客厅里收拾行李,金属拉链摩擦声像砂纸磨着神经。我说最后一遍,那山洞连水电都不全。她的声音从毛毯里闷出来,带着水汽。

胖子把登山包往地上一顿,帆布包角蹭掉墙皮:每年都这样,你就不能理解一次?他转过身时,鼻梁上还沾着片没擦干净的雪花,那不是普通山洞,是我爷爷辈传下来的冬暖夏凉的宝地。

茶几上的马克杯突然被扫到地上,青瓷碎成星子。她赤脚踩在碎片旁,脚趾蜷起来:宝地?去年你带回来的腊肉长了霉,说是什么山洞里的特殊风味!眼泪砸在地板上,洇开一小片深色。

胖子弯腰去捡碎片,手指被划破了,血珠滴在青瓷缺口处。你不懂。他突然低吼,声音像被砂纸磨过,那里有火塘,有星空,还有我小时候刻在石壁上的身高线。他抓起墙角的强光手电,光柱刺破黑暗,今年必须去,你不去我自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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