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又见棋局(1/2)
清溪镇的秋天,是从悦来居茶馆里那一声惊堂木开始的。
新来的说书先生,不知根脚,一张嘴,却能将那早已流传了一年的“冠军侯墓”故事,讲得活色生香。
细节详实处,仿佛他就是那墓中侥幸逃出的一缕冤魂,正借着活人的嘴,诉说着地下的阴冷与不堪。
陈秉文每日都会在固定的时辰,来到茶馆固定的角落,点一壶最便宜的粗茶,消磨一个时辰的光阴。
陈秉文不像旁人那般听得如痴如醉,时而拍案叫绝,时而扼腕叹息。
陈秉文只是安静地喝着茶,任由那廉价的茶水苦涩的滋味在舌尖上蔓延开来。
他浑浊的眼珠子,看似盯着那口若悬河的说书先生,余光却像一张细密的网,将整个茶馆里的龙蛇混杂,都一一网罗了进去。
一个多月下来,陈秉文已经将这茶馆里的“新客”,分作了三类。
第一类,是“狼”。
大多三五成群,兵器或明晃晃摆在桌上,或用粗布随意包裹着,眼神凶悍,嗓门极大,嘴里骂骂咧咧,谈论的无非是些杀人越货的勾当。
他们是来自五湖四海的江湖散人,没什么章法,也没什么耐心,来此的目的,就写在脸上——抢那虚无缥缈的神功,夺那一步登天的富贵。
这些人,是狼,只为抢食,虽凶,却也只是些上不得台面的炮灰,不足为惧。
第二类,是“虎”。
往往独来独往,或只带一两个神情精悍的随从,衣着寻常,兵器也藏得极好。
他们从不高声喧哗,只是在角落里安静地喝茶,可那偶尔一瞥的眼神,却像出鞘的刀,带着一股子寒气,能让邻桌的吵闹声都瞬间低下去几分。
这些人,是某些大家族或江湖宗门的探子,是虎。他们人少,但爪牙锋利,不动则已,一动,则必是雷霆万钧。
第三类,是“蟒”。
这类人最少,也最难分辨。或许是某个不起眼的行商,或许是某个赶考的书生。
他们彬彬有礼,从不与江湖人来往,甚至会和陈秉文这般的老茶客点头致意。
可陈秉文从他们那过于平稳的呼吸,和端茶杯时那指节粗大、虎口有茧的手指上,嗅到了一股与这市井格格不入的铁血之气。
这些人,是蟒,是官府的人。
他们盘踞在此,看似一动不动,实则是在等待所有狼与虎都斗得精疲力尽时,再张开血盆大口,将所有的一切,连同猎物与猎手,一并吞下。
陈秉文将最后一口茶喝完,留下两文钱,在一片嘈杂中,起身离去。
夕阳的余晖,将陈秉文的影子拉得很长,穿过愈发冷清的街道,最终停在了济世堂的门口。
药堂里,吴长生正在灯下,看阿婉练字。
阿婉写得很认真,一笔一划,皆是风骨。她写的不是什么千家诗,而是“白术”、“茯苓”、“半夏”、“天南星”。
吴长生没有抬头,却仿佛知道挚友来了,只是温和地对阿婉说道:
“今天就到这吧,去看看王平哥哥的拳练得怎么样了。”
阿婉脆生生地应了,放下笔,对陈秉文行了个晚辈礼,便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
“是个好孩子。”
陈秉文看着阿婉的背影,由衷地说道。
“是啊。”
吴长生笑了笑,收拾着桌上的笔墨纸砚,“所以,才更不能让这方砚台,被外头的风雨给打碎了。”
陈秉文点了点头,没有多言,只是从墙角的柜子里,熟门熟路地取出一副棋盘,和两盒棋子。
“手谈一局?”
“求之不得。”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