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终局·新棋盘的卒子(1/2)

“新的身份…有什么限制?”

我问出这句话,喉咙里像是塞了一把滚烫的沙子。每吐出一个字,都刮得生疼。这不是妥协,是他妈的认输。向这操蛋的现实,向这些操盘手,低头。

那位老人——后来我知道他姓杨,一个简单却重若千钧的姓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仿佛我问的是今天天气怎麽样。

“活着,就是最大的限制。”他声音平稳,没有丝毫波澜,“你们会有一个乾净的过去,一份正当的职业,一处足够安静的住所。代价是,忘记‘飞机’,忘记‘陈子豪’,忘记香港发生过的一切。从此以後,你们是张伟,是…陈默。”

陈默。连名字都他妈给安排好了。沉默是金?去他妈的金。

“职业?住所?”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扫大街?还是去离岛看水塘?”

杨老人身後一个像是秘书的男人上前一步,递过来两个文件袋。

“张伟先生,您将出任‘环亚风险评估公司’的高级顾问,常驻新加坡分公司。陈默先生,您将进入一家国际物流公司担任安全主管,常驻欧洲。”秘书的声音像机器一样平板,“住所、车辆、初期生活资金都会安排妥当。你们需要做的,是融入当地,低调生活,并定期…汇报情况。”

汇报情况。说得好听。就是他妈的定期接受监视,确认我们这两个不定时炸弹没有乱说话,没有试图回忆起不该记得的东西。

我接过那个写着“张伟”的文件袋,沉甸甸的,里面装着一个陌生人的一生。护照,身份证,学历证明,工作履历…天衣无缝。他们做起这种事来,真是轻车熟路。

陈子豪…不,陈默,也接过了他的那份。他低着头,手指紧紧攥着文件袋的边缘,指节发白,看不清表情。但我知道,他心里那把火,没那麽容易熄。

“那他们呢?”我抬起头,目光越过杨老人,看向一直像个幽灵一样站在阴影里的刑天,“他呢?他付出什麽代价?”

刑天杀了多少人?掀起了多少风浪?他凭什麽能站在这里,像个没事人一样?就因为他最後“拨乱反正”,交出了足够分量的投名状?

杨老人的目光也扫向刑天,眼神里没有任何温度,像是在看一件工具:“邢先生对维护香港稳定做出了重要贡献。他会有他的…归宿。”

归宿?什麽归宿?另一个看不见的笼子?还是继续成为他们手中一把更隐蔽、更锋利的刀?

刑天自己反而笑了笑,那笑容里透着一股子说不清的漠然和…疲惫。他没看我,也没看陈子豪,只是对着杨老人微微欠身:“份内之事。”

我忽然觉得有点反胃。这台戏里,谁他妈是乾净的?谁他妈不是满手血污?只不过有些人血污被擦乾净了,披上了新的外衣。有些人,像我和陈子豪,连血污带过去,被一起扫进了垃圾堆,还得对扫垃圾的人说声谢谢。

“什麽时候走?”我问,声音乾巴巴的。

“今晚。”杨老人回答得毫不犹豫,“会有人送你们去机场。一切手续已经办妥。”

今晚。这麽急。像送走两袋见不得光的垃圾。

没有告别,没有多余的话。我和陈子豪被分别带上不同的车,驶向机场。没有机会再说一个字。

车窗外的香港华灯初上,维多利亚港依旧璀璨迷人。这座城市吞噬了那麽多血肉和秘密,依旧繁华得不近人情。

我看着它,像看着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再见了,香港。或者,永别了。

飞机冲上云层,脚下的灯火变成模糊的光点。我坐在头等舱里,穿着合体的西装,旁边放着一杯香槟,像个真正的成功人士。

只有我自己知道,西装下面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份“安逸”是用什麽换来的。

新加坡。一个乾净、有序、规矩多得让人窒息的花园城市。

我的新“公司”在一栋摩天大楼里,窗明几净。我的新“同事”彬彬有礼,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我的新“工作”…他妈的就是看各种报告,签字,参加一些不痛不痒的会议。所谓的“风险评估”,评估的都是些合法合规到了极点的商业项目。

他们把我当成了什麽都不懂的傻瓜,用这种方式圈养我。

我按时“汇报情况”。每周一次,通过加密邮件,发送一些无关痛痒的生活流水账。那边的回复永远是“收到”两个字。

日子像进了水的沙滩,平坦,苍白,一天天溜走。

我试着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去超市买菜,自己做饭,在乾净得过分的街道上跑步。甚至试着和楼下咖啡馆那个笑容甜美的女店员搭讪。

但每到深夜,那些画面就会找上门。黄毛咧着嘴笑的样子,刀疤躺在床上灰败的眼神,林师傅推开我时那个决绝的动作…还有维多利亚港冰冷的枪声和火光。

我像个被抽空了灵魂的壳,在阳光下行屍走肉,在黑暗里被噩梦啃噬。

几个月後的一天,我例行公事地翻看一份需要“评估”的商业计划书。是一家想要进军东南亚市场的香港公司,背景似乎有些复杂。

我本来想随手签个“低风险”扔回去。

但鬼使神差地,我多看了几眼那家公司的股东构成和合作方名单。

一个名字,一个代号,像针一样扎进我眼睛里。

那是一个极其隐晦的关联,藏在层层控股和复杂交易背後,几乎不可能被发现。但我知道那个代号意味着什麽。那是刑天当年留下的一条极其隐秘的资金渠道,连李志深可能都不知道!

这家表面光鲜的公司,背後还连着那潭深不见底的脏水!

我的心脏猛地狂跳起来!血液冲上头顶!

他们没有清理乾净!他们以为一切都结束了,但那些阴影,像顽强的病毒,换了个壳子,还在滋生!

几乎是本能,我动用了许久未曾使用的、系统曾经赋予我的那些潜意识里的侦察和分析技巧。顺着这条线,我疯狂地挖掘下去!

越是挖掘,越是心惊!

这不仅仅是一条残存的资金链!这是一个新的、更加隐蔽的网络!利用合法的商业外衣,进行着情报收集、人员输送、甚至…某种新型药物的研发和测试!

刑天!肯定是他!他根本没被关起来!他换了个方式,换了个身份,继续他的游戏!而杨老人他们,知道吗?是默许?还是…根本就是他新的合作者?!

我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所有的“平静”,所有的“妥协”,都是假的!我们被骗了!从头到尾,我们都只是从一张棋盘,被挪到了另一张更大的棋盘上!依旧是卒子!随时可以被牺牲的卒子!

我猛地关掉电脑,冲到窗边,看着外面这片虚假的繁华和秩序。

恶心。无比的恶心和愤怒几乎要将我淹没。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